三更梆子响过,寝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。杜仰熙睫毛轻颤,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。守在榻边的赵倾城猛地扑上前,发间东珠撞在床柱上叮当作响:“阿熙?你醒了?”
“倾儿......”杜仰熙沙哑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,他费力地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,却在看清她鬓角那缕刺目的白发时,瞳孔骤然收缩。三年未见,记忆中明艳张扬的少女,此刻眼底布满血丝,华服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赵倾城望着他终于睁开的眼,积攒三年的委屈与狂喜轰然决堤。她刚要开口,忽觉心口一阵剧痛,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。“阿熙......”她踉跄着往前栽倒,整个人软软坠入他怀中。
“倾儿!”杜仰熙惊得猛然坐起,牵动伤口闷哼出声。他颤抖着抱紧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人,指尖抚过她冰凉的脸颊:“别吓我,睁开眼......”寝殿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,赵承胤撞开宫门冲进来时,正看见杜仰熙红着眼眶给赵倾城渡气,发间束带早已散开,狼狈得不成样子。
“传太医!传太医!”赵承胤的怒吼震得梁间金铃乱颤。太医院众人举着药箱跌跌撞撞奔来,烛火将人影在墙上映得扭曲可怖。杜仰熙死死攥着赵倾城的手,任太医们施针喂药,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鬓边那缕白发上——那是时光与相思留下的烙印,每一根都像利刃,狠狠剜着他的心。
“杜侍卫,长公主是大喜大悲,急火攻心。”院正擦着额角冷汗,“需静心调养,切不可再受刺激。”杜仰熙轻轻拨开她覆在脸上的发丝,看到她眼下青黑的阴影,喉间泛起腥甜。他俯身将脸埋进她发间,声音哽咽:“倾儿,对不起,我来晚了......”
寝殿外,更漏滴答作响。赵承胤攥着染血的帕子立在廊下,望着屋内交叠的身影,终于红了眼眶——他最珍视的两个人,历经生死,如今却又同时倒在他面前。这场重逢,竟比分离更令人心惊胆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