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六

杜仰熙替赵倾城掖好锦被，指尖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短暂停留，才缓缓起身。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，廊下一百名皇家暗卫齐刷刷单膝跪地，玄色劲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每个人眼底都盈着未落下的泪。

“恭迎暗主归来！”声浪冲破夜空，惊起栖在檐角的夜枭。为首的暗卫长颤抖着摘下腰间令牌，那枚刻着双头玄蛇的令牌，正是当年杜仰熙亲手交给他们的信物。

杜仰熙望着这些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，喉结剧烈滚动。他俯身扶起暗卫长，目光扫过众人染血的衣襟和疲惫的面容，终于将视线转向倚在廊柱上的赵承胤。帝王的龙袍下摆沾着泥渍，显然是方才急着赶来时留下的，而他紧紧攥着的帕子，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。

“承胤，”杜仰熙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，“和我讲讲你姐这三年吧。”

赵承胤盯着手中的帕子，突然轻笑出声，笑声里却带着哭腔。他抬手擦了擦发红的眼眶，缓步上前：“三年前，你‘战死’的消息传回京城，皇姐撕碎了所有捷报，把自己锁在昭仁宫里整整七日。等她再出来时......”帝王的声音突然哽住，指了指自己心口，“这里，就空了一块。”

夜风卷着落叶掠过青石板，暗卫们齐刷刷低下头，有人偷偷抹了把脸。赵承胤继续说着，声音越来越轻：“她开始豢养替身，疯狂寻找和你有关的一切。每次旧疾发作，都攥着你的玉佩不肯松手......”他猛地抬头，眼中泛起血丝，“杜仰熙，你知道皇姐鬓角的白发是怎么来的吗？是在得知你死讯的那夜，一夜白头。”

杜仰熙感觉有把钝刀在剜着心脏，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他转身望向紧闭的寝殿大门，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门板，看见赵倾城蜷缩在床榻上的模样。三年的时光，他以为自己在边疆九死一生，却不知他的倾儿，在这深宫之中，早已历遍人间炼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