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股神秘的吸引力来得毫无征兆,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拽着我。雨幕在窗外肆虐,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。深夜的病房里,我盯着三楼的窗户,心跳快得像擂鼓。最终,理智被某种冲动碾碎,我翻身越窗。落地时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,可我顾不上这些,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雨帘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。
暴雨冲刷着街道,冰冷的雨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,却浇不灭我内心的灼热。耳边蝉鸣与雨声交织,仿佛无数个声音在争吵——有的催促我奔向自由,有的警告我前路茫茫。但我的脚步早已不受控制,跌跌撞撞地穿过雨夜,直到凌晨十二点多,我站在一家宾馆的门前。
我摸遍全身,只摸到口袋里的手机,身份证不知何时丢了。前台的工作人员摇头拒绝,我攥着手机反复解释能用电子身份证,喉咙都快喊哑了,他们才勉强同意。瘫倒在客房床上时,疲惫如潮水般涌来,可意识却在黑暗中翻涌,迟迟无法入眠。
第二天清晨,阴沉的天气没能压下我莫名雀跃的心情。我换上干净衣服出门,薄外套裹着卫衣,长裤衬得双腿修长。街道还残留着雨水的寒意,我走进一家咖啡店,想借杯热咖啡驱散困意。
然而,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,太阳穴突突跳动。第二个人格如同苏醒的困兽,在意识深处疯狂冲撞。我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,杯中的咖啡泛起涟漪。突然,我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攫住,视野变得陌生——那个“我”抬起头,目光牢牢锁住不远处的小姐姐,视线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转。
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,小姐姐脚步虚浮地朝这边走来,直到滚烫的咖啡泼在我胸前。刺鼻的香气弥漫开来,而“我”唇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。湿透的衣衫贴着皮肤,却浇不灭心底腾起的兴奋。这场意外,终于给了“我”靠近她的理由。
咖啡渍在胸前晕开深色痕迹,小姐姐惊慌失措地抬头,水汪汪的杏眼盛满歉意,连珠炮似的道歉声裹着颤抖:“对不起!真的对不起!”我垂眸轻笑,指尖擦过发烫的锁骨,语气漫不经心:“小事。”
她绞着衣角,睫毛上还沾着紧张的碎汗:“我家就在附近,要不去冲洗一下?”我刚要拒绝,她忽然拽住我袖口,带着股不容拒绝的热乎劲:“要不你穿我的外套,我把你衣服带回去洗——不行,湿衣服闷着要感冒的!”她絮絮叨叨地来回踱步,忽然眼睛一亮,像只发现新玩具的小鹿:“有了!直接去我家吧!烘干机很快就能弄干!”
“我”无奈摇头,任由她拉着往前走,唇角却不受控地勾起。这场“意外”的每一步,都精准踩在预设的轨迹上。雨停后的街道蒸腾着潮湿热气,我们并肩走着,她突然摸出手机晃了晃:“加个好友吧!方便还你衣服。”
指尖相触接过手机的瞬间,我闻到她发梢若有若无的茉莉香。“还不知道
你名字呢?”她歪着头笑,梨涡里盛着狡黠。
“江屿,岛屿的屿哦。”我看着她眼底的星光,故意把尾音拖得慵懒,掌心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,像一簇火苗,在潮湿的空气里悄悄燎原。
我褪去黏腻的外套,布料带着体温的重量落在他掌心。他抱着衣服往洗衣房走时,后颈泛起薄红,像是被热气蒸的。滚筒转动的嗡鸣混着水流声传来,他又很快折回来,青瓷杯沿飘着两片舒展的红枣,姜香裹着蜜甜在杯口凝成白雾。
“小心烫。”他把茶盏搁在原木茶几上,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的云纹,“不好意思呀,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认识。”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烟,轻得发颤。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,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,倒映在茶汤里的倒影也跟着晃了晃。
我倚在藤编沙发上,看他局促地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。窗外雨珠顺着玻璃蜿蜒成河,将他的侧影晕染得朦胧,唯有脖颈处的红愈发鲜明。指尖触到茶盏的温度,姜的辛辣混着枣的甜腻漫过舌尖,暖意从胃里升腾时,他忽然抬头,目光撞上我的瞬间又慌乱躲开,耳尖的红顺着脖颈漫进衣领。
烘干机的嗡鸣戛然而止时,他捧着叠得整齐的外套递给我,指尖还带着织物的余温。“该回家了,有事手机联系。”我利落地套上外套,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等等!”他追上来,呼吸裹着白气,“为了表达歉意,下次找个有空的时间出来吃顿饭怎么样?”他眼睛亮得惊人,睫毛上还沾着室内蒸腾的水汽。我盯着他发红的耳尖,鬼使神差地应了声“好”。
小区楼下的路灯在积水中碎成星子,他坚持要等我进楼道。“这么冷的天,你先回去吧。”我冲他摆摆手,看着他缩着脖子往回走的背影,衣服上的反光条在雨夜里明明灭灭。直到出租车驶离街区,后知后觉的疲惫才席卷而来。
意识回笼的瞬间像坠入深潭,当真正的“我”重新握住身体的控制权时,手机屏幕还亮着未发送的消息。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涌,江屿笑起来时的梨涡、姜枣茶的温度、还有临别时他欲言又止的模样……原来所谓一见钟情,真的能如此唐突地撞碎理智的堤坝,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第二人格的蓄意勾引,还是心底某个角落早已悄然沦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