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中窥伺的温柔

推开江屿家的木门，铃兰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那是独属于他的味道，此刻却像一根细针，狠狠扎进我紧绷的神经。第二人格在意识深处剧烈翻涌，躁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枷锁——我知道，只要再多看他一眼，我就会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。

我跌跌撞撞冲进浴室，反锁的金属扣发出刺耳的咔嗒声。冷水泼在脸上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，镜面上腾起的水雾还未散开，倒影已经歪着脑袋朝我笑。那抹弧度像利刃割开伪装，右眼下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，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：“瞧瞧你这副样子，连站稳都困难，凭什么留住他？”

置物架被我撞翻，瓶罐碎裂的脆响中，她的笑声愈发肆意：“让我来替你吧。你总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副狼狈相，对吧？”无形的吸力突然从镜面涌来，我挣扎着抓住洗手台边缘，指甲在大理石上划出刺耳的刮痕。

“这段时间就好好躲着吧。”她俯身贴近镜面，发丝垂落如同囚笼的铁栏，“你我都清楚，你不过是个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废物。”我被拖入黑暗的瞬间，听见门外传来江屿焦急的敲门声，而她的声音带着得逞的甜腻，“我和朱烬棠可是公平交易——用你的身体换我的自由，再顺便和其他小妹妹聊聊天……放心，等玩够了，会把这副残破的躯壳还给你的。”

　　江屿的敲门声在门外炸响，一下比一下急促。我死死攥着洗手台边缘，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，而镜中的“我”却慢条斯理地抚平裙摆褶皱，尾音甜得发腻：“没关系的啦，可能是在路上坐车太晃了，没事的，你不用担心我，我洗把脸就行了。”

“那你一定要尽快呀。”江屿的声音裹着明显的焦虑，透过门板刺进耳膜。镜中那双陌生的眼睛突然转向我，右眼下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，像是沾了毒的朱砂：“听见了吗？他连声音都在发抖。”她俯身贴近镜面，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细小水珠，“明明是你朝夕相处的人，现在却为我心跳加速。”

我想嘶吼，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扼住。置物架上的香薰瓶突然剧烈晃动，摔在瓷砖上炸开刺目的裂纹，仿佛在替我发出无声的控诉。“她”却毫不在意地踩着碎片转身，发梢扫过镜面时带起一串银铃般的笑：“看好了——”她故意放轻脚步走向门边，指尖搭在门把上的动作慢得像在表演，“真正能让他心动的模样。”

门开的瞬间，江屿担忧的面容撞进我的视野，却在看见“她”的刹那骤然舒缓。“你脸色还是很苍白……”他下意识伸手想扶，却在半空僵住——因为“她”突然踉跄着跌进他怀里，睫毛轻颤着蹭过他的锁骨：“可能真的有点头晕……”

我被困在镜面深处，眼睁睁看着江屿耳尖泛红。他小心翼翼环住“她”的腰，掌心的温度仿佛穿透玻璃灼在我皮肤上。“她”偏头冲我露出挑衅的笑，红唇轻启，无声吐出的字句像淬了毒的刀：“这就是差距。”

　 “真正能让他心动的模样。”

门把转动的金属声清脆如铃，我踩着满地香薰瓶的碎片，指尖故意在门板上擦出细微的声响。门开的瞬间，暖黄的廊灯倾泻而下，将守在门口的江屿笼罩其中。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，指节泛白，目光扫过我泛红的眼眶时，骤然染上浓重的担忧。

“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？”他的声音发紧，伸手想触碰我的肩膀，却在半空悬停，像是生怕惊到易碎的瓷娃娃。我垂着头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，故意让声音带上颤抖：“镜子里的水汽太重，差点摔了一跤……”尾音落下的同时，我踉跄着向前倾，精准跌进他张开的怀抱。

江屿下意识收紧手臂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灼在皮肤上。被困在镜面后的我剧烈震颤，记忆里无数次克制的拥抱在此刻被扭曲成尖锐的讽刺。“我”埋在他颈窝，嘴角勾起得逞的笑，透过他肩头与镜面深处的我对视，眼神里的挑衅几乎凝成实质——看吧，这才是他渴望的脆弱模样。

他将“我”扶到沙发上，指尖探上我额头时，镜面深处的“我”感受到皮肤传来真实的触感——那本该属于她的温柔，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讽刺。

　　　江屿将“我”扶到沙发上，指尖探上“我”额头时，镜面深处的我感受到皮肤传来真实的触感——那本该属于我的温柔，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讽刺。“我去煮点姜汤。”他转身时，“我”突然扯住他的衣角，垂眸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：“别走，陪“我”坐一会儿好不好？”

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镜面深处的我心里。江屿向来知道原本的我逞强，从不会用这种方式挽留他。此刻他却立刻坐下来，将“我”冰冷的手捂进掌心，声音发颤：“冷不冷？”镜面外的场景开始扭曲，被困在黑暗中的我看见记忆碎片翻涌——同样的沙发，同样的深夜，我发烧到说不出话，却固执地让他去休息。

“你知道吗？”声音清晰地传入镜面深处，“其实“我”一直很害怕……怕你发现“我”糟糕的样子。”江屿的身体猛地绷紧，而“我”的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弧度，隔着他的肩膀朝镜中狼狈的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。

浴室传来镜面龟裂的脆响，镜中挣扎的我这才惊觉我的意识正在疯狂撞击牢笼。黑暗中浮现出朱烬棠的虚影——那是被我亲手锁进心底的第二人格，此刻却在镜外肆意吞噬我的生活。当“我”伸手抚摸江屿的侧脸时，镜面深处的我终于看清我无名指上的银戒，内侧刻着的“J.T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——那是朱烬棠名字的缩写，不知何时竟成了这具身体的配饰。

夜色浓稠如墨，江屿的掌心依然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。镜中传来细微的嗡鸣，被困在深处的“我”仍在徒劳撞击着屏障，而面前的人浑然不觉这场无声的厮杀。

“早点休息。”江屿起身时，指尖掠过“我”发顶，动作轻柔得让人心颤。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无名指上的银戒硌得生疼——那是朱烬棠给的“自由勋章”，此刻却成了囚禁两人的枷锁。浴室里破碎的镜面倒映着扭曲的月光，裂痕如同蛛网，将两个我的身影割裂成无数碎片。

当房门彻底闭合的刹那，“我”对着黑暗中的镜面勾起唇角：“看啊，他连头都没回。”镜中传来压抑的呜咽，像是困兽最后的悲鸣。窗外的风掀起纱帘，将铃兰与雪松的气息搅碎在夜色里，而这场关于身体与灵魂的掠夺游戏，不过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