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起朱烬棠留在记忆里的画面:亲戚们在奶奶葬礼上假惺惺地抹眼泪,转头就笑着讨论分来的钱要怎么花;精神病院的医生拿着篡改过的病历,对前来询问的记者说“这孩子从小就有暴力倾向”。那些画面像针,密密麻麻扎在心上,却不再让我疼痛,只让我生出更坚定的决心。
“我要先找到她们私吞养老钱的证据。”我站起身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,脚步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奶奶的银行流水、亲戚们突然添置的新家具、甚至她们在背后议论‘疯丫头终于不会来要钱了’的录音——朱烬棠说她记得其中一个姑姑在医院走廊打电话时说漏了嘴,提到了‘转账记录’。”
江屿跟着站起来,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:“我可以帮你查银行那边的记录,不过可能需要奶奶的身份证号和开户行信息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我脱口而出,随即愣了愣——那是星星的记忆,她总爱把重要的数字写在日记本最后一页,“在《欢乐收藏册》的夹层里,星星记着呢。”
说到精神病院,我的眼神冷了几分:“至于他们,更简单。他们不是最信机器和报告吗?我就给他们‘造’一份报告。”我走到书桌前,翻开新的笔记本,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,“他们篡改我的病历,我就把他们诊断流程里的漏洞、收受贿赂的证据、甚至当年故意延误奶奶治疗的线索,全都整理出来。”
我想起那些被关进小黑屋的夜晚,护士们在门外议论“这个月绩效又能涨了”,医生拿着亲戚塞的红包,笑着说“放心,保证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”。那些被星星和朱烬棠默默记下的细节,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武器。
“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这所医院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,是某些人敛财的工具,是掩盖真相的遮羞布。”我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,墨水晕开一个深色的点,“他们不是喜欢给人贴标签吗?我就给他们贴一个‘草菅人命’的标签,让他们一辈子都摘不掉。”
江屿看着我眼里跳动的光,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。“需要我做什么,随时说。”他说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“哪怕是半夜去医院档案室翻资料,哪怕是蹲在亲戚家门口录证据,我都陪你。”
我望着他眼里的自己,左眼角的痣和他记忆里十三岁那个追蝴蝶的女孩重叠在一起。原来这么多年,他一直都在,像沉默的星光,照亮我和星星、朱烬棠走过的黑暗。
“会的。”我笑了笑,把笔记本合上,“但这次,我们要光明正大地走进那所医院,不是作为‘病人’,而是作为拿着证据的追讨人。我们要让他们在阳光下发抖,让他们知道,就算被全世界当成疯子,我也有本事掀翻这荒唐的一切。”
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起来,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《欢乐收藏册》的封面上,深蓝色的封皮在夜色里泛着温柔的光。我知道,星星和朱烬棠就在那里,在纸页的褶皱里,在红色的字迹里,在那串省略号未说尽的话语里,陪着我一起等待黎明。
等待着让所有亏欠都得到偿还的那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