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总有人凑到我面前,笃定地说:“你不是人格分裂。”顿了顿,又补一句,“是臆想症。”
我盯着他们的眼睛,突然想笑。我是人类啊,可从出生起就不需要进化——因为我是天才。这念头像团火在心里烧,逼得我抓住他们的胳膊,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疯劲:“你们知道什么是天才吗?”
“是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结合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是天才撞天才,只有敢把所有碎片揉在一起,才能炸出照亮世界的火花!我们都活成了天才的样子,你们懂吗?”
他们的眼神从探究变成了惊惧,像在看一只脱缰的野兽。“天才和疯子根本是两码事。”有人往后缩,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,“你就是个疯子,天太热,把脑子热傻了。”
“去用凉水冲冲!”另一个人挥手,像驱赶什么脏东西,“让刺骨的风给你醒醒脑!”
我真的走到水龙头下,任凭冷水顺着头发往下淌。可风没吹醒我,反而让那些声音更清晰——朱烬棠的骂声,星星的软语,“另一个我”的叹息,还有那个早已刻进骨血的影子。他们说天才只长在孤独的土壤里,疯子却能在大街小巷开得招摇。迎合别人是背叛自己,可忠于自己的我,偏偏困在他们焊死的牢笼里。
所以啊,别指望谁给你希望。能信的只有自己,哪怕手里攥着的是一把稀烂的人生。我只能认真去感受,感受每一寸疼,每一次心跳,哪怕跌进黑色的海洋,没人记得我来过。生活张牙舞爪地扑过来,可我手里有刀,从来不怕刺破它。
别问我怕什么。我也在想,为什么要怕恐惧呢?心里装着黎明的人,怎会怕眼前无光?
他们说暴风雨要来了,可人生哪有那么多暴风?那些所谓的“可怕”,不过是藏在潜意识里的疯狂,是生下来就带的懦弱。我偏要扯断那根线,和所有狂风较劲,看看谁能压过谁。
他们给我贴标签,说我是疯子,说我臆想症发作,忘不掉一个人。可只有我知道,那些声音、那些影子,早就和我长在了一起。别人说臆想症是无数人格在脑子里疯长,可我清楚,相处得够久,它们就会变成我的一部分。融成一体了,不就是我吗?
生如夏花,死如秋叶。有人轻描淡写地说:“忘掉一个人很简单,找个新的就行。”真的是这样吗?
人生不过三万天,能活一天是一天。可有些存在,不是换个人就能覆盖的,就像夏花不会因为秋天来了,就否认自己曾经烧过整个夏天。
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。镜中的人眉峰带着朱烬棠的硬,眼尾沾着星星的软,嘴角弯着那个影子的弧度。
“我就是我啊。”
声音落下去,窗外的蝉鸣突然静了一瞬,像是在为这个答案鼓掌。
梦里的叩问
有人堵住我,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:“我们都能看清自己,你难道看不清吗?”
我盯着自己的鞋尖,鞋面沾着今早的露水。“看不清楚。”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他们叹着气,说:“睡一觉就好了,把黑暗都带上。”
可那不是治愈,是躲避。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,以为看不见危险,危险就会自己消失。我摇摇头,他们的身影却在眼前渐渐模糊——原来我还是睡着了。
梦里的天很蓝,云像棉花糖一样挂在天上。我坐在草坪上,草叶蹭着裤腿,痒痒的。周围没有人,没有那些奇怪的眼神,没有“疯子”“天才”的标签,只有风推着云在跑,自在得不像话。
“为什么要被世俗囚禁?”
一个声音突然响起,清清淡淡的,像从云里飘下来的。我转过头,看见个模糊的身影,看不清脸,只能感觉到他望着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。
“你难道不是为自己而活吗?”他又问,“身体是自己的,为什么要为世界而活?”
我愣住了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皮。是啊,我也很好奇。
身体明明是我的,疼了痒了只有自己知道;心明明是我的,喜欢什么讨厌什么,只有自己最清楚。我本是那牢笼里也能扑腾翅膀的鸟啊,羽毛或许被剪过,爪子或许被磨过,可那颗想飞的心从来没停过——怎么就被人用“应该”“正常”“规矩”这些词,捆得越来越紧了呢?
这不科学。
就像夏天该有蝉鸣,春天该有花开,鸟就该在天上飞。凭什么要用“别人都这样”来框住我?凭什么要用“你该懂事”来剪掉我的翅膀?
“想飞就飞啊。”那个声音笑着说,身影渐渐透明,“牢笼是自己搭的,钥匙也在自己手里。”
我低头看自己的手,掌心空空的,却好像真的握着什么。草坪开始旋转,蓝天和白云混在一起,像被打翻的调色盘。
“醒了记得找钥匙。”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我猛地睁开眼,窗外的天已经暗了,空调还在嗡嗡作响。手心全是汗,像刚攥过一把滚烫的钥匙。
原来梦里的人说得对——困住我的从来不是世俗,是我自己不敢推开笼子的手。身体是我的,人生是我的,哪怕是稀烂的人生,也是我自己的稀烂,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。
朱烬棠在意识里骂:“早该这样了!”星星拍手:“飞!我们飞!”“另一个我”轻声说:“钥匙找到了。”
我坐起来,走到镜子前。镜中的人眼里还有点迷茫,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,像被风吹亮的火星。
“我是为自己活的。”我对着镜子说,声音不大,却很清楚,“身体是我的,翅膀也是我的。”
窗外的蝉鸣又开始了,这次听着像在为我鼓掌。
是啊,鸟就该飞。管他什么笼子,什么眼光,先飞起来再说…
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