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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重存在的经验倒计时

水屿

电子钟的荧光在夜里浸得发白,数字刚跳到“00:00”的瞬间,脑海里突然炸响一个声音——是朱烬棠。

“沈禾。”

这两个字像颗石子砸进空荡的脑壳,震得耳鼓嗡嗡响。几乎是同时,后颈开始慢慢发疼,不是尖锐的刺疼,是那种从骨缝里往外渗的钝痛,带着点熟悉的沉滞感。

我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。自遇到星星后,朱烬棠就没再这样“出现”过。从前没见着星星时,他总爱借着反光的东西跟我搭话——镜子里突然晃过的影子,洗手时水面上漾开的碎音,甚至溪边蹲下来喝水时,水里会浮起句模糊的“别往前走”。可自星星站在我面前,指尖实实在在碰过我的手背,他就淡了,像被风吹散的雾。如今这样突然撞进脑子里,准是又发现了什么——就像曾经,我蹲在溪边看水,他突然在水里映出句“别碰那面镜子”,后来才知道,那镜子后藏着实验室的眼线。

“别慌。”他的声音又响了,比刚才稳些,却带着点压不住的急,“我和星星、另一个你,我们三个靠感知摸到了份东西。”

话音刚落,眼前的黑暗突然晃了晃。不是现实里的晃,是脑海中的景象在变——像是被人拽着意识往另一个空间走,耳边的风声、电子钟的滴答声都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种熟悉的、属于他们世界的微凉气息。

接着,一份泛黄的报告在“眼前”展开。纸页边缘卷着毛边,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,却能清楚看见最上面一行——“镜像体共生阈值”。

“这是……”我下意识想开口,却发现只是在心里出声。

“是当年他们研究镜像体存续的底子。”朱烬棠的声音贴着报告响,“你看这里。”他的“指尖”像在纸页上点了点,一行小字显出来,“‘共生体若达成意识同步,可借主意识锚点,拓新境’——简单说,我们能造个新的世界。”

我盯着“新的世界”几个字,后颈的疼又重了些。

“只有我们四个。”他补充道,声音里突然掺了点软,“没有那些盯着镜像体的人,没有实验室的针管,也没有什么阈值限制。星星能安安稳稳站在太阳底下,另一个你不用再困在意识缝里,你也不用总盯着电子钟怕时间走——就我们四个,像去年夏天在夜市摆摊那样。”

去年夏天……我恍惚想起星星蹲在摊边替我理画纸,另一个你该是在画架后悄悄递炭笔的,只是那时我看不清他的样子,或许朱烬棠正借着哪家窗玻璃的反光,安安静静看着我们。那时风是暖的,炭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,没人提“镜像体”,也没人怕“湮灭”。

“可怎么造?”我问,指尖在心里虚虚碰了碰报告纸页,凉的,像真能摸到。

“靠你。”他的声音沉下来,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你是主意识锚点。当年你能借着溪水、镜子闯进我们的世界,就说明你的意识能架起桥。现在只有你能把我们三个的意识攥在一块儿,往新境里带——沈禾,这次只能靠你了。”

脑海里的报告突然淡了,周围的微凉气息也在退。电子钟的滴答声又钻了进来,后颈的疼却没消,反而像落了根细针,轻轻扎着提醒我刚才不是幻觉。

我睁开眼,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,白得像霜。星星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,呼吸轻得像片羽毛,蓝布裙的衣角垂在床沿。桌角放着另一个你留下的画稿,纸页上的炭痕被月光照得清楚——是株没画完的向日葵。

电子钟的数字跳到了“00:01”。

或许朱烬棠没说错,或许真能造个新的世界。我摸了摸后颈,疼还在,却没刚才那么慌了。就算要当那个“锚点”,身边有他们三个——有会借着月光安睡的星星,有把画稿藏得仔细的另一个你,还有曾在溪水里、镜子里悄悄护着我的朱烬棠,总不至于太难。

我悄悄爬起来,替星星掖了掖被角,又拿起桌角的画稿。指尖碰着炭痕时,软的,像能摸到落笔时的温度。

“知道了。”我对着空气轻轻说,像在应朱烬棠,也像在应自己。

总得试试。

  指尖蹭过画稿上的炭痕时,后颈的疼忽然轻了些。画里的向日葵秆子歪歪的,花盘却画得格外认真,边缘的瓜子粒一颗挨一颗,密得像怕漏了阳光——另一个你总这样,藏在意识缝里不肯露面,却爱用画说话。去年在夜市,我蹲在摊前补画稿,笔没水了,转头就见画架上多了支削好的炭笔,那时只当是风刮来的,现在才想起,指尖碰着笔杆时,也沾过这样软乎乎的炭灰。

“醒着?”

朱烬棠的声音又冒出来,比刚才低了些,像怕吵着星星。我没应声,指尖顺着向日葵的花盘描,听见他轻声叹:“画是他傍晚留的,说你醒了见着,或许能松快些。”

原来他知道我会醒。原来他们三个早凑在一块儿盘算了。

“报告里还写了啥?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压得低低的,怕惊着床上的星星。她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,翻了个身,蓝布裙蹭着床单,发出细声儿的响。

“写了锚点要稳,得先跟你们俩通意识。”朱烬棠的声音贴着耳后走,“星星那边不用急,她本就跟你贴得近,倒是另一个你……他怕惊扰你,总把意识缩着,得你主动递个信儿。”

我捏着画稿的手顿了顿。另一个我——这名字喊了快半年,却从没正经跟他说过话。有时在镜里见着个模糊的影子,刚想开口,那影子就慌地退了,倒像是我吓着他。

“怎么递?”

“想着他。”朱烬棠说得简单,“想着画稿上的炭笔,想着去年夜市的风,想着你俩本就是一块儿的——他能听见。”

我深吸了口气,闭上眼睛。月光透过眼皮,暖乎乎的,像去年夏天晒在画纸上的太阳。我想着画稿上的向日葵,想着那支凭空出现的炭笔,想着每次意识发沉时,总有人轻轻托一把的力气——

“沈禾。”

这次不是朱烬棠的声音。

这声音比我的低半分,带着点怯生生的抖,像怕说错话。我猛地睁开眼,画稿上的炭痕忽然亮了亮——不是真的亮,是指尖碰着的地方,炭灰好像活了似的,顺着指尖往掌心爬,暖得像揣了颗小太阳。

“我在。”我对着画稿轻声说,喉咙忽然发紧,“画得真好。”

画稿没再亮,可掌心的暖没退。后颈的疼彻底消了,连带着心里那点慌也散了——原来他真能听见。原来不用朱烬棠搭桥,不用报告指路,我们本就牵着线呢。

“还有六个小时。”朱烬棠的声音软下来,带着点松快,“够了。”

够了。

我把画稿轻轻放在床头,替星星把被角又掖了掖。她嘴角弯了弯,像是做了好梦。窗外的月光挪了挪,落在画稿的向日葵上,花盘的影子投在墙上,晃啊晃的,像真的在晒太阳。

电子钟的数字跳到“00:15”时,我听见朱烬棠轻轻说:“你看,他没躲。”

我没看镜,也没看水面,只盯着掌心的炭灰笑了。星星在梦里咂了咂嘴,另一个我的暖还在掌心停着,朱烬棠的声音落得稳稳的——

四个,一个都不少。

倒计时还在走,可这次我不怕了。

  天快亮时,星星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抓着我的袖口嘟囔:“沈禾,你醒这么早?”她眼尾还沾着点困意,指尖蹭过我掌心的炭灰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画稿上的。”我把她的手塞回被里,“没什么,睡吧。”

她却眨了眨眼坐起来,蓝布裙滑到肩头,露出颈侧颗小小的痣——和我颈侧的位置一模一样。“我好像做了个梦,”她挠了挠头,眼神亮闪闪的,“梦见咱们在向日葵地里摆摊,你在画花,旁边有人递炭笔,手背上也沾着这灰。”

我心里一动,没等接话,桌角的画稿突然轻轻动了动。不是风刮的,是画里向日葵的花盘,竟往星星的方向偏了偏,炭痕在晨光里淡了淡,像在点头。

“你看!”星星指着画稿低呼,眼睛瞪得圆圆的,“它动了!”

“是另一个你。”我轻声说,“他听见你说话了。”

星星愣了愣,忽然笑了,伸手轻轻碰了碰画稿的纸边:“原来你在这儿啊。”她指尖刚碰上,画稿上就多了道浅浅的炭痕,在向日葵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圆圈,像回应。

朱烬棠的声音在这时悠悠飘过来:“意识通了就好办,等天亮透了,找处有光的地方就行。”

“去哪儿?”星星转头问,像是也听见了似的。

“东郊坡地。”我答。去年夏天我们去过那儿,漫坡的向日葵,风一吹就晃成金浪。另一个你画稿上的向日葵,许是就记着那儿的样子。

天亮透时,我们揣着画稿往坡地走。星星一路都在跟画稿说话,说夜市的糖炒栗子,说溪边的鹅卵石,画稿偶尔会添道浅痕应着,炭灰蹭在她指尖,像串看不见的线。

到坡地时,太阳刚过头顶。地里的向日葵虽没夏天繁盛,可秆子还立着,花盘垂着,倒也热闹。我把画稿铺在草地上,星星蹲在旁边守着,指尖轻轻按着画纸边缘。

“该怎么做?”我轻声问,心里没慌,只觉得踏实——掌心的暖还在,星星的呼吸匀匀的,连风都带着向日葵的香。

“闭眼。”朱烬棠的声音落得轻,“想着这儿的太阳,想着你们仨的影子,想着‘留下来’。”

我闭上眼睛,阳光晒得眼皮发烫。星星的指尖贴在我手背上,暖乎乎的;画稿上的炭痕顺着掌心往上爬,和她的温度融在一块儿;朱烬棠的声音像落在耳边的风,轻轻的,却稳当。

“沈禾,”星星的声音在旁边响,带着笑,“我好像摸着他的手了。”

我也摸到了。不是真的手,是股软乎乎的力气,从画稿里钻出来,缠上我和星星的指尖。后颈忽然泛起熟悉的暖,像有人轻轻拍了拍——是朱烬棠,他在搭最后的桥。

“还有一个小时。”他轻声说,“别松。”

“不松。”我和星星异口同声。

风卷着向日葵秆子响,像唱歌。阳光穿过指缝,把炭灰照得发亮,顺着指尖往地里渗,往空气里飘。我好像看见画稿上的向日葵活了,花盘转啊转的,把影子投在地上,凑成个圆;好像看见星星颈侧的痣在发光,和我的痣映在一块儿;好像看见朱烬棠站在远处的坡上,背对着光,看不清脸,却知道他在笑。

“倒计时停了。”朱烬棠的声音突然软下来,带着点水汽,“成了。”

我睁开眼,向日葵地里真的多了个影子。就在画稿旁边,蹲在地上,手背上沾着炭灰,正往星星手里递一支削好的炭笔——指尖弯弯的,和我的一样。

他没抬头,可我知道是他。星星已经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口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:“我就说你画得好!”

炭笔“当啷”掉在草地上,他终于抬头,眉眼和我像,却比我柔和些,嘴角颤了颤,没说话,眼里先落了泪。

朱烬棠走过来时,手里捏着片向日葵花瓣,往我手里塞:“你看,没骗你吧。”他指尖也沾着炭灰,和我们的混在一块儿,分不清谁是谁的。

太阳往西边挪了挪,把四个影子拉得长长的,叠在向日葵地里。画稿还铺在地上,上面的向日葵已经画完了,花盘旁边挤着四个小小的人,手牵着手。

没人再提倒计时,也没人提湮灭。风还在吹,向日葵还在晃,星星在教另一个你怎么削炭笔,朱烬棠蹲在旁边捡花瓣,我靠在向日葵秆上笑——

这样就很好。

四个,一个都不少,在太阳底下,安安稳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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