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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子剧场的隐藏剧本

水屿

林老师送来的素描晒足了太阳,纸页泛出暖黄的旧色。江屿把那张“禾禾和屿屿的花”塞进工作证时,边角蹭出点毛边,她心疼地用指甲碾了碾,像在抚平时光的褶皱。

“今天厂里换了新的纱锭,”她系着蓝布围裙煎药,药香混着话飘过来,“机器转得快,我多织了半匹布,组长说给我加奖金呢。”

“那晚上包饺子?”我趴在画桌上,看着她的影子投在墙上——胳膊挥动时像只振翅的蝶,弯腰添柴时又缩成团毛茸茸的球。

“包!”她回头笑,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弯了眼,“再买瓶橘子汽水,庆祝一下。”

可傍晚去杂货铺买汽水时,张叔往柜台底下摸了半天,摸出个积灰的铁盒子:“陈助理上午又来了,留了这个,说不是钱,是‘旧物’。”

盒子是紫檀木的,雕着缠枝莲,一看就不是巷子里该有的东西。江屿的手在盒盖上顿了顿,指腹蹭过冰凉的木纹:“张叔,您帮我还回去吧。”

“他说您要是不接,就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。”张叔叹口气,“我瞅着不像坏东西,倒像是……老物件。”

回到出租屋,盒子被扔在画桌上,像块突兀的影子。江屿煮饺子时,眼神总往那边瞟,饺子下锅时溅了点沸水在手上,她“嘶”了声,才回过神。

“打开看看吧。”我递过凉水帕子,“看完就扔,省得心里硌得慌。”

盒子的锁是黄铜的,转开时“咔嗒”响,像拉开了旧剧场的幕布。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叠得整齐的蓝布衫,领口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——是去年江屿给我做的,后来我蹲在地里拔草时勾破了袖口,她叹着气说“扔了吧”,转身却藏进了箱底。

底下还压着本笔记本,纸页卷了边,是我刚到印刷厂时用的,里面画满了半成品:张叔的藤椅,巷口的野菊,还有江屿蹲在灶前添柴的侧影,旁边都标着日期,像串没说出口的惦念。

“这……”江屿捏着蓝布衫的手抖起来,眼泪砸在布上,晕开片深色。

我突然想起陈助理西装上的胸针,想起别墅花园里的白玫瑰——原来他送来的不是“过去”的影子,是“现在”的证据,是那些被我们随手丢在日子里,却被彼此悄悄捡起来的碎片。

“他怎么会有这些?”江屿的声音发颤。

“许是……”我摸着笔记本上的铅笔痕,突然明白,“他去过大杂院,问过张叔,甚至偷偷看过我的画稿。他在演一出戏,想让我看见这些藏起来的心意。”

墙上的灯影晃了晃,把两个影子叠在一块儿,像场无声的剧场。那些被我们藏在锁盒里、箱底里、笔记本里的温柔,原来早被时光写成剧本,连旁观的人都看得分明。

“傻子。”江屿把蓝布衫往我怀里塞,眼眶红得像野菊的蕊,“破了就补补嘛,扔什么扔。”

“你才傻,”我笑着擦她的泪,“藏起来干嘛,直接给我不就好了。”

她没说话,只把脸埋在我颈窝,呼吸烫得人发暖。灶上的饺子沸了,“咕嘟咕嘟”地响,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坦白伴奏。

第二天,江屿把蓝布衫补好了,用的是米白袄的边角料,补丁像朵小小的向日葵。她穿着去纺织厂时,同组的大姐笑着说:“小江今天穿得真俏,像揣着蜜出门的。”

我去印刷厂交稿时,林老师塞给我个信封,说是陈助理留的最后一样东西。里面没有信,只有张素描,画的是巷口的路灯,灯下有两个牵手的影子,旁边写着行小字:“有些剧本,该由主角自己写。”

回去的路上,风卷着落叶打旋,我把素描折成小方块,塞进江屿补好的蓝布衫口袋里。路过花店时,老板娘正往筐里装新到的蓝雪花,见了我就笑:“小沈,你家小江早上来订了花,说明天要插满你画桌。”

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,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,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剧本、没说出口的温柔,都像此刻的影子——看着是虚的,踩在脚下却实得很,是日子铺就的路,引着人往亮处走。

回到出租屋,江屿正蹲在画桌前,往粗瓷瓶里插蓝雪花。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和画里的影子慢慢重合。“你看,”她抬头笑,眼里的光比灯还亮,“张叔说,影子叠在一块儿,就成了一家人。”

我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她,墙上的影子立刻拥成一团。画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着,新添了幅画:两个小人坐在旧电动车上,车筐里的蓝雪花迎着风,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,像条没尽头的路。

“以后别藏东西了。”我下巴抵着她的发顶。

“不藏了,”她反手攥住我的手,“要藏就藏在你画里,藏在日子里,让影子替我们记着。”

灶上的南瓜粥又沸了,香气漫过来,和蓝雪花的淡香缠在一块儿。墙上的影子剧场还在演,演着两个傻子如何把碎片拼回成完整的暖,演着那些隐藏剧本里最直白的话——原来最好的剧情,从不是刻意编排的起伏,是你补的补丁,我画的影子,是哪怕隔着光阴,也能在同一束光里,叠成彼此的模样。

我拿起笔,在画的角落添了盏路灯,灯光下写着:“影子不散,剧本未完。”

  粥香漫到巷口时,张叔端着个豁口碗过来了,碗里盛着刚腌的糖醋蒜。“闻着你家粥香,来蹭口喝。”他往桌角一坐,眼睛直往画桌上瞟,“这蓝雪花插得旺,比上次那束精神。”

江屿盛粥的手顿了顿,往我碗里多舀了勺糖:“早上挑了最挺的,花茎都带着劲儿呢。”

我瞅着她耳尖的红,突然想起陈助理那张素描——原来影子里的心意,明眼人都看得清。张叔喝着粥,筷子在碗沿敲出轻响:“昨儿陈先生又来问,说要不要给巷口装盏新路灯,亮堂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和江屿异口同声,说完又对着笑。

“旧的挺好,”她往张叔碗里夹了块南瓜,“亮得刚好,不晃眼。”

张叔“嘿”了声,没再劝,只说:“你们俩啊,倒比影子还齐心。”

傍晚去河边散步,夕阳把影子拉成细条,像两根缠在一块儿的线。江屿踩着我的影子走,鞋尖总蹭到我脚后跟。“你看,”她突然停步,指着地上的影子,“咱像不像画里那两个扎羊角辫的小人?”

影子确实像,只是长高了,手牵得更紧了。风卷着野菊的香过来,她突然踮脚,在我脸颊亲了下,快得像影子掠过。“这下,影子也看见了。”她红着脸跑开,发梢扫过我的手,痒得像画笔下的线条。

我追上去,攥住她的手,看两个影子在地上跌跌撞撞,像在演一出没章法的闹剧。路过面包店时,老板娘探出头笑:“小沈脸上怎么红了?像我刚烤的草莓派。”

江屿往我身后躲,手却攥得更紧。回去的路上,她突然说:“等发了奖金,咱买盏小台灯吧,放画桌上,夜里画画不伤眼。”

“好啊,”我踢着路边的小石子,“再买块蓝布,给台灯做个罩子,像蓝雪花的颜色。”

她的影子在地上蹦了蹦,像个偷到糖的孩子。

夜里画画时,新台灯的光果然暖,照着画里的影子剧场。我在两个相拥的影子旁边,添了盏旧路灯,灯杆上缠着蓝雪花,花瓣垂下来,落在影子的手背上。江屿趴在旁边看,手指在画纸上轻轻点:“这里该加只猫,张叔家那只三花,总蹲在路灯下。”

“加。”我笑着落笔,“再让它叼朵向日葵,更热闹。”

画到后半夜,台灯突然闪了闪,灭了。江屿摸出火柴点灯,火苗窜起来的瞬间,墙上的影子猛地活了——她举着油灯的手在抖,我的影子往前凑,替她稳住灯盏,两个影子的胳膊交叠在一块儿,像在共捧一团火。

“你看,”她轻声说,“没台灯也挺好。”

“嗯。”我往她手里塞了颗瓜子,“火光比灯光暖。”

第二天去买新灯泡时,路过陈助理上次站过的花坛,月季居然抽出新芽,嫩红的,像点在绿纸上的胭脂。江屿蹲下来看了半天,突然说:“要不……咱也种点?”

“种野菊吧,”我拽她起来,“比月季泼辣,不用管也能活。”

她笑着点头,眼里的光比新芽还亮。回去的路上,她拎着灯泡,我抱着包花籽,影子在地上并排走,像两只并排游的鱼。路过印刷厂时,林老师正往墙上贴通知,见了我们就笑:“小沈的插画被市里的杂志看中了,说要登在封面上呢!”

江屿突然抓住我的手,指尖凉得像蓝雪花的瓣: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林老师往我手里塞了本样刊,“你看,这巷口的野菊,画得多活。”

封面上,两个牵手的影子映在野菊丛里,旁边的旧电动车筐里,蓝雪花正迎着风。我看着画,又看了看身边的江屿,突然觉得那些隐藏剧本里的伏笔,都在慢慢揭晓——原来所有的铺垫,都为了此刻的亮。

回去的路上,江屿把样刊抱在怀里,像抱着块暖玉。“咱今晚包饺子,”她脚步轻快,影子都带着跳,“多放肉,庆祝一下。”
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铺在地上,长长得拖向巷口。我看着她的影子,突然想起张叔的话:“影子叠在一块儿,就成了一家人。”

或许吧。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剧本,那些映在墙上的影子,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,早把两个人的日子,缝成了一块布,蓝的,黄的,暖的,凑在一块儿,就是最踏实的模样。

路灯亮起来时,我和江屿正蹲在巷口种野菊。她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,帮我扶着花苗,像在演一出笨拙却认真的戏。风里飘着南瓜粥的香,混着新翻的泥土气,让人心里笃定——这影子剧场的剧本,还长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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