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浪的咸腥味裹着船板的腐朽气息扑过来时,林小满的藤蔓刚触到搁浅的船身,就被甲板缝隙里钻出的海带缠住——那些海带泛着深绿色的荧光,梢头缠着褪色的船票,票面上的港口名字被海水泡得模糊,只剩个“家”字还清晰。
“这船够老的。”沈星野用电磁枪挑开缠脚的渔网,枪身突然映出无数个摇晃的人影,每个人影都在对着海平面挥手,嘴里喊着听不清的名字,“看来这里的‘执念’都漂在海上。”
他话音刚落,船帆突然“哗啦”一声展开,帆布上的“未抵达的港口”几个字开始渗出血水,滴在甲板上化成游动的小鱼。
顾沉舟的机械臂展开全息屏,脑波图谱的波动像起伏的浪涛:“焦虑因子是‘未竟的旅程’,这些梦游者困在‘无法抵达’的遗憾里——没赶上的船、没送到的信、没说出口的告别。”
他指向船舱深处的罗盘,罗盘指针乱转,底座刻着行小字:“每片海域都藏着段‘中途放弃的航线’,找到‘继续航行’的理由才能解锁。”
秦冽的符文刀突然插进船舷,红光沿着刀痕漫开,甲板下露出无数个漂流瓶,瓶塞里塞着泛黄的信纸。
“有意思,连海水都帮着藏心事。”他拔起刀,刀身上沾着的海盐突然变成符文,“这些‘未抵达’,其实是自己在心里沉了船。”
苏砚的金红色火苗落在一个裂开的漂流瓶上,瓶里飘出半张照片:穿水手服的少年站在码头,手里举着封信,背景里的船正鸣笛离港。
“这是……某个没能说再见的遗憾。”
她指尖的火苗突然聚成只纸船,纸船在甲板上的积水里漂着,“要解这个,得让‘搁浅的船’重新起航,哪怕只是在心里。”
船身突然剧烈摇晃,桅杆上的信号灯开始闪烁,红光绿光交替着扫过海面,照出无数个透明人影——他们都在往船帆上爬,想抓住那些渗血的字迹。
林小满的藤蔓顺着桅杆往上延伸,突然被一个人影抓住,那人影手里的信纸上写着地址,竟是她外婆年轻时工作的港口。
“是外婆的朋友?”林小满的声音发紧,藤蔓尖梢触到信纸时,纸上突然渗出海水,晕开了“等你回来”四个字,“他在等谁?”
“在等‘没被辜负的约定’。”
秦冽的符文刀砍断缠向人影的海带,断裂处露出枚生锈的船锚,是信纸上提过的那艘船的标志,“这是他潜意识里的‘搁浅’——当年答应等朋友靠岸,却在对方失联后以为被抛弃,从此再没去过码头。”
他用刀挑起船锚,红光裹着它飞向罗盘,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得让他相信‘约定没被忘记’。”
林小满突然想起外婆相册里的老照片:两个穿水手服的年轻人站在船舷边,手里比着拉钩的手势。
她攥紧藤蔓,让尖梢在信纸上写下“他在老地方等你喝茶”,信纸里的海水瞬间变成金色,人影突然笑了,朝着海平面鞠了一躬,然后化成海鸥,飞向远方。
顾沉舟的全息屏上,又一个光点熄灭,彩虹冰融化率降到33%。
“还有六个。”
他指向船舱门口的木桶,桶里浮着堆被水泡烂的信,“那是沈星野的‘未抵达’——他小时候给笔友写了三年信,却因为搬家弄丢了地址,最后一封信永远没寄出去。”
沈星野的电磁枪突然自动组装成个旧邮筒,邮筒里滚出封泛黄的信,正是他当年没寄出的那封。“难怪刚才觉得眼熟。”
他捡起信,对着桶里的烂信说,“其实我后来托人打听了,他收到我最后寄到老地址的信了,还说等我回去聚呢。”
他把信投进邮筒,邮筒突然发出“咔嗒”声,吐出枚邮票,上面印着两个勾着手的小男孩。
桶里的烂信突然拼凑成完整的信封,化作群银鱼,顺着甲板的积水游向大海。
苏砚的火苗突然聚成盏航标灯,灯光落在一个抱着救生圈的小女孩影上,女孩影正对着浓雾喊“爸爸”。
“雾后面有船来哦。”
苏砚让灯光明亮起来,照穿浓雾,雾里果然驶出艘小船,船头站着个穿船长服的人影,“你看,他没忘记来接你。”
女孩影愣了愣,突然举起救生圈朝小船跑去,人影和船影在灯光里渐渐重合,化作颗明亮的星子,缀在船帆上。
船帆上的血字开始褪色,露出底下原本的图案:是张世界地图,每个港口都标着小红点。
海风突然变得温暖,带着桅子花的香气——那是林小满外婆家院子里种的花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秦冽的符文刀插进罗盘底座,红光炸开的瞬间,罗盘指针突然指向一个方向,那里的海平面上,升起轮金色的太阳。“船要开了。”
所有透明人影都登上甲板,对着太阳的方向挥手,然后化成光点,涌进彩虹冰里。
搁浅的船突然晃动起来,船底的积水开始流动,带着船身缓缓驶离沙滩,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航行。
甲板上的镜子映出下一站的景象:是片燃烧的森林,火焰里浮着无数只萤火虫,每只萤火虫的翅膀上都写着个名字。
“下一站……是关于‘焚烧的记忆’?”林小满的藤蔓卷着那枚生锈的船锚,锚链上还沾着金色的海水。
沈星野靠在船舷上,看着越来越远的沙滩:“管它是什么,咱们现在可是有‘船’的人了。”
船驶进朝阳的光晕里时,海浪拍打着船身,像在唱一支古老的歌谣,歌词里反复说着:“所有未抵达的,终将在心里靠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