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本八

晨雾裹着潮湿的草木气漫过来时，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像谁在耳边低语。

林小满低头，看见露水里自己的影子正慢慢变化——十岁的小姑娘攥着烧了一半的荷包，站在灶膛前掉眼泪，睫毛上的泪珠滚进火里，溅起颗火星。

“后来你补绣了更好的，不是吗？”

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雾里传来，藤蔓突然缠住露水里的影子，小姑娘的手里凭空多出个崭新的荷包，针脚细密，桅子花绣得活灵活现。

影子接过荷包，突然笑了，转身跑进雾里，衣角扫过的地方，钻出丛开得正盛的桅子花。

沈星野的电磁枪在掌心发烫，露水里映出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，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，站在影院紧闭的大门前，指甲深深掐进票纸里。

“你看。”沈星野蹲下身，指着不远处雾散开的地方——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坐在石阶上，手里拿着颗橘子糖，糖纸在晨光里闪着亮，“她没走，一直在等你说句‘对不起’。”

露水里的小男孩突然鼓起勇气，朝着那抹碎花裙跑去，票根被风卷走时，沈星野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松开了，掌心沁出的汗滴在地上，晕开朵小小的糖花。

苏砚的金红色火苗在指尖跳动，照亮了露水里的影子——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前，手里攥着手机，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消息：“外婆一直在等你。”

影子的指尖悬在“回”字键上，迟迟没有落下。

“去看看吧。”

苏砚轻声说，火苗化作只金蝶，停在影子的肩头，“石凳上的桂花糖，还没化呢。”

影子突然站起身，朝着雾浓的方向跑去，手机从口袋里滑落时，苏砚看见屏幕亮了，上面跳出三个字：“我来了。”

秦冽的符文刀插进落叶里，刀身映出的影子正把录取通知书往抽屉深处塞，父亲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，影子的背瞬间绷得笔直。

“怕什么。”

秦冽拔刀时，红光劈开浓雾，露出书房里的景象——父亲正对着那本《唐诗宋词选》发呆，扉页上写着“赠吾儿”，字迹有些抖，“他比你想象的，更想看见你眼里的光。”

露水里的影子突然转身，手里的通知书高高举起，雾气散开时，秦冽听见抽屉合上的轻响，像块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，终于落了地。

顾沉舟的机械臂展开全息屏，最后一个影子在露水里浮现——是个坐在实验室里的少年，面前摆着未完成的机械模型，窗外的天已经亮了，少年的眼下泛着青黑，指尖的螺丝刀突然掉在地上。

“你看。”顾沉舟的指尖划过屏幕，调出组数据，“这个模型后来救了三个人，包括那个说你‘异想天开’的教授。”

露水里的少年突然笑了，弯腰捡起螺丝刀，晨光透过他的指尖，在模型上投下道清晰的光，像给未完成的梦想，画了个明亮的句点。

所有的影子都消失时，浓雾突然散尽，森林尽头的镜子在晨光里闪着光，里面是空的，像张干净的纸。

“结束了？”林小满低头，看着藤蔓上缠着的桅子花枝，花瓣上的露珠正慢慢滑落。

“是开始。”

顾沉舟收起全息屏，机械臂上的星光彻底融进晨光里，“那些过不去的坎，忘不掉的遗憾，其实早就被我们自己，悄悄补好了。”

他们并肩走向镜子，脚下的落叶不再发出声响，像被晨光熨平了褶皱。林小满的桅子花在藤蔓上轻轻摇晃，苏砚的金蝶停在肩头，沈星野的掌心还留着糖纸的甜香，秦冽的符文刀上，红光与晨光缠在了一起。

镜子合上时，林小满听见藤蔓上的红绳轻轻响了一声，像谁在说：“你看，日子总会把空缺的地方，都填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