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糖与冷刃

训练场的夕阳把地面烤得发烫，金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，指尖无意识抠着护腕上的破洞——那是今早和怪兽缠斗时被利爪勾的。他看着不远处格瑞收刀的动作，银发在余晖里泛着冷光，像淬了冰的刀刃。

“格瑞格瑞！”他突然蹦起来，护腕破洞蹭过台阶棱角，刺啦一声裂得更大，“你刚才那招好帅啊！教我教我！”

格瑞回头时，目光先落在他晃悠的手腕上，停顿半秒才移到他脸上：“基础动作还没练熟。”声音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起伏，却弯腰捡起了他扔在地上的练习用木剑，指尖在剑身上蹭了蹭——那里沾着点金的汗渍，被他擦得干干净净。

金嘿嘿笑，凑过去看格瑞收刀。烈斩的剑柄缠着防滑带，尾端磨损得厉害，露出底下浅褐色的木头——那是他们小时候在登格鲁星，金用捡来的木料给格瑞做的剑鞘边角料，后来被格瑞悄悄嵌在了剑柄里。这事金早忘了，格瑞却每天擦剑时，都要在那处多摩挲两下。

“你渴不渴？”金突然想起什么，从背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水壶，“我早上灌的凉白开，还剩点！”

格瑞的视线落在水壶盖子上——那塑料扣是歪的，是上周金追蝴蝶时摔进泥坑压坏的。当时他没说话，只是晚上趁金睡熟，用工具一点点掰正，虽然还是有点松，却再没掉下来过。

“不用。”他抬手，指尖刚要碰到水壶，又转了方向，扯了扯金的护腕，“这个该换了。”

金低头看，才发现破洞边缘的线都松了，露出里面贴着的创可贴——早上被划伤时急着追怪兽，随便贴了片，边角早就卷了。他记得刚才训练时，格瑞明明在和裁判球对练，却总在他转身的瞬间，动作慢半拍，像是在看他这边。

“没事啦，回去让姐姐补补就行！”金摆摆手，却注意到格瑞腰间挂着的小袋子，鼓鼓囊囊的。那是他前几天塞给格瑞的糖，说训练累了吃颗甜的有劲儿，当时格瑞皱眉说“幼稚”，现在袋子却空了大半，边角还被捏出个熟悉的弧度——和金自己揣糖时，怕压碎捏的形状一模一样。
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金的影子歪歪扭扭靠向格瑞，被格瑞的影子不动声色地接住了半只脚。格瑞收完刀，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，丢给金：“拿着。”

是块新的护腕，深灰色，和格瑞自己戴的那款很像，只是尺寸小了些。金接住时，触到护腕内侧有点温热，像是被人攥了很久。

“哇！格瑞你什么时候买的？”

格瑞已经转身走向出口，背影在余晖里绷得笔直，声音飘过来时带着点被风吹散的轻：“刚才路过补给站，顺手。”

金捏着护腕笑，没注意到格瑞走出训练场时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肩——那里有块旧伤，是小时候为了护着他，被矿石砸的。刚才金扑过来拽他袖子时，正好撞在那处，现在还隐隐作痛，却比不过护腕上残留的、属于金的体温，烫得人心里发慌。

他抬头时，看见格瑞的影子顿了顿，像是在等他。金赶紧追上去，护腕在掌心蹭出细碎的声响，像极了小时候，格瑞牵着他走过登格鲁星的碎石路时，鞋底碾过沙砾的动静——那时他总走不稳，格瑞的手就会悄悄收紧，却从不说“慢点”。

夕阳彻底沉下去，训练场的灯亮起来，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。没人说什么关心的话，可金知道，格瑞走的速度，总比平时慢了半步；格瑞也清楚，金追上来时，攥着护腕的手指，和他按在旧伤上的力度，其实一样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