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训最后一天的文艺汇演，A大操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。陆燎原蹲在后台化妆间，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假发片歪歪扭扭地挂在耳边，JK裙的格子褶边翘起一角，嘴上还被学姐们涂了层亮晶晶的唇釉。
"别动！"天文社的苏雯学姐按住他肩膀，又往他眼皮上抹了层闪粉，"马上就好！"
陆燎原盯着镜子里那个"女装大佬"，恍惚间想起高三元旦晚会——当时林听寒被李芷硬塞了顶圣诞帽，耳尖红得能滴血，却还是板着脸唱完了整首《Jingle Bell Rock》。
"笑什么呢？"苏雯用刷子戳他脸颊，"该不会在想寒竹学长吧？"
"没！"陆燎原猛地坐直，假发片"啪"地掉在地上，"我就是......"
"就是什么？"
"就是在想......"陆燎原抓起假发片胡乱往头上按，"这玩意儿怎么比电磁学还难搞！"
化妆间爆发出一阵大笑。程雨举着手机冲过来："陆学弟！看镜头！"
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陆燎原下意识比了个耶——这个动作配上他此刻的造型，活脱脱是从某站舞蹈区穿越而来的萌系UP主。照片立刻被传到了天文社群里，标题是【震惊！A大射击冠军竟被我们改造成这样！】
"你们完了。"陆燎原咬牙切齿，"等我换回衣服......"
"来不及啦！"程雨笑嘻嘻地拽起他，"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！"
操场的欢呼声浪般涌来。陆燎原被推到舞台中央，聚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。音乐前奏响起时，他僵硬地跟着学姐们抬手——是最近爆火的《Queencard》，舞蹈动作又甜又飒。
"陆哥！扭腰啊！"台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吼声。
陆燎原一个趔趄，差点踩掉自己的JK裙。他眯眼看向声源——夏昭洋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，正站在第一排疯狂拍照，手机镜头反光闪得像迪厅灯球。
"卧槽卧槽！"夏昭洋的嗓门穿透音乐，"这还是我陆哥吗？这应该是陆源酱了！哈哈哈哈哈！"
陆燎原恨不得跳下台掐死这货。但音乐已经进入高潮，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跳——转身时裙摆飞扬，露出里面的运动短裤，引发全场爆笑。
"学弟好辣！"不知哪个大二学长喊了一嗓子。
"辣个屁！"陆燎原边跳边骂，结果麦克风没收音，这句粗口通过音响传遍全场。
笑声几乎掀翻操场顶棚。陆燎原自暴自弃地甩开假发，干脆跳起了街舞版的《Queencard》，动作又野又帅，和甜美的JK造型形成强烈反差。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，连教官们都笑得直拍大腿。
表演结束，陆燎原逃命似的冲下台，却被夏昭洋堵在后台通道："陆源酱！合个影！"
"滚！"陆燎原一把扯掉裙子（幸好里面穿了裤子），"你他妈怎么来了？"
"C大今天放假啊！"夏昭洋举着手机追拍，"你都不知道自己多火！校园墙全是你女装视频，点赞都破万了！"
陆燎原抢过手机一看——#A大大一新生射击冠军女装#的话题已经冲上同城热搜，评论区清一色的【三分钟，我要这个JK学弟全部资料！】
"完了......"陆燎原捂脸，"我的形象......"
"你还有形象？"夏昭洋夸张地瞪眼，"高三那年你穿海绵宝宝内裤打篮球的事全班都......嗷！"
陆燎原一个锁喉捂住他的嘴："再说就灭口！"
两人扭打间，陆燎原的手机从口袋滑出来。屏幕亮起，显示一条新消息：【表演很精彩】
发信人是一串国际号码。
陆燎原瞬间僵住。夏昭洋趁机挣脱，正要继续调侃，却看见自家兄弟眼眶突然红了："喂......你咋了？"
"进沙子了。"陆燎原抓起T恤下摆擦了擦脸，"这破操场灰真大。"
夏昭洋难得没拆穿他。两人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，夏昭洋翻着手机相册："你看，这是林学霸上周发的朋友圈。"
照片里是MIT的实验室，桌上摆着台精密仪器。夏昭洋放大角落——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调试设备，腕骨上的疤痕依稀可见。
"他从来不发自拍。"夏昭洋挠头，"这张还是程雨发现的，说那个影子绝对是他。"
陆燎原盯着那个模糊的侧影看了很久。半年过去，林听寒的头发似乎长了些，白大褂下的肩膀也比记忆中更单薄。
"对了！"夏昭洋突然翻出张截图，"你看这个！"
是林听寒半年前的微博小号，只发过一条动态：【T大和A大的天文台哪个更好？】
发布时间是他们高考前两周。
"他本来要去T大的。"夏昭洋压低声音，"听说是因为你报了A大，他才......"
"闭嘴。"陆燎原猛地站起来，"我去换衣服。"
更衣室里空无一人。陆燎原把脸埋在水龙头下，冷水冲走了腮红，却冲不散胸腔里那股酸涩。镜子里的他眼圈通红，假睫毛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，像个滑稽的小丑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还是那个号码：【射击比赛的金牌，很配你】
陆燎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，最终只回了个【谢谢】。
走出更衣室时，夏昭洋正在门口啃冰棍："喏，给你带了根老冰棍，降降火。"
"我不......"
"少废话！"夏昭洋把冰棍塞他手里，"当年你失恋吃了我三根巧乐兹，这笔账还没算呢！"
陆燎原咬了口冰棍，甜腻的香精味冲得他皱眉："这什么破味道......"
"怀念的味道啊！"夏昭洋搂住他肩膀，"高三那会儿，每次林学霸给你补完课，你不都买这个蹲校门口啃吗？"
夕阳西下，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。陆燎原突然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——他蹲在校门口啃冰棍，林听寒推着自行车走出来，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，分不清谁是谁的。
"喂。"夏昭洋撞了撞他肩膀，"说真的，你还等他吗？"
陆燎原望着天边的火烧云："不等了。"
"啊？"
"我要追上他。"
夏昭洋愣了两秒，突然大笑："这才是我陆哥！"他掏出手机，"来来来，拍张帅照！"
镜头里的陆燎原已经擦掉妆容，只余眼角一点闪粉还在倔强地发光。夏昭洋突然把手机举高，背景正好框入天边的晚霞："笑一个！就当是给未来的NASA宇航员拍照！"
"滚！"陆燎原笑着比了个中指。
快门声响起时，一群白鸽从操场腾空而起。夏昭洋看着刚拍的照片直咂嘴："绝了！这构图，这光影，发朋友圈绝对......"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照片角落里，有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站在操场边缘的梧桐树下，抬头望着这边。
"卧槽......"夏昭洋放大照片，"这人怎么那么像......"
陆燎原抢过手机，可再刷新时，照片角落只剩摇曳的树影。
"幻觉吧。"夏昭洋干笑，"林学霸这会儿应该在波士顿泡实验室......"
陆燎原没说话。他低头看着照片，突然发现那个模糊身影的脚下，有块闪闪发亮的东西——是柠檬糖的包装纸，在夕阳下像颗小小的星星。
文艺汇演的篝火晚会开始前，陆燎原偷偷溜达到那棵梧桐树下。树根处确实有张糖纸，但不是柠檬糖，而是普通的薄荷糖。
"傻子......"他自嘲地笑了笑，把糖纸捡起来塞进口袋。
远处，新生们围着篝火跳兔子舞。陆燎原站在阴影里，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。最终他点开那个国际号码，发了条语音：
"林听寒，我穿女装的样子你看到了，下次......"他顿了顿，"该你了。"
发完立刻关机。陆燎原走向篝火，跳动的火焰在他眼里映出两点星光。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滚烫，仿佛真的隔着千山万水，传来了某个人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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