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块，顺着白云懒洋洋地铺撒在A大东区篮球场上。陆燎原一个胯下运球闪过防守，球鞋在塑胶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"陆哥！传我！"温江在三分线外蹦跶，白得发光的胳膊在空中乱挥，活像只兴奋的柯基犬。
陆燎原咧嘴一笑，假动作晃过防守，却在转身时手滑——篮球脱手而出，划出一道离谱的抛物线，直奔场边行政楼二楼窗口。
"卧槽！！"
"砰——哗啦！"
玻璃碎裂的声响清脆悦耳。全场瞬间安静，所有人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，看着那个黑洞洞的窗口。
"完犊子......"温江咽了口唾沫，"那是徐阎王的办公室吧？"
陆燎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徐阎王，本名徐建国，A大教务处主任，因铁面无私和锃亮的地中海发型荣获此称号。据说去年有个学生在课堂上吃螺蛳粉，被他逮到后罚抄了三百遍《学生守则》。
行政楼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。陆燎原硬着头皮站在原地，已经脑补出自己被发配去扫厕所的画面。
"哪个小兔崽子干的？！"
徐主任顶着他标志性的反光脑门冲出来时，全场默契地后退三步，只剩陆燎原孤零零站在最前面。
"我......"
"哎哟！这不是陆二哈吗？"徐主任突然变脸，笑得像朵绽放的菊花，"校运会跳高冠军，军训射击比赛金牌，现在改行拆房子了？"
陆燎原愣在原地。这剧情走向不对啊？说好的狂风暴雨呢？
"主任我错了......"他条件反射地鞠躬，"我赔玻璃！"
"赔什么赔！"徐主任大手一挥，"正好那破窗户该换了！"他走近两步，压低声音，"下个月市大学生篮球联赛，你给我拿个冠军回来，这事儿就算翻篇！"
全场哗然。温江在后面小声嘀咕："卧槽，这波是碰瓷式招安？"
陆燎原还没反应过来，徐主任已经拍拍他肩膀："小伙子弹跳力不错，就是准头差了点。"他指了指地上的篮球，"知道为什么脱手吗？"
"手汗......"
"屁！"徐主任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哨子吹响，"都给我看好了！"
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——这个五十多岁的地中海中年男子，一个潇洒的背运接胯下，然后三分线外起跳投篮。
刷——！
空心入网。
"卧槽！！"全场炸了。
"看见没？"徐主任得意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，"手腕要柔，核心要稳！你们这些年轻人，整天就知道用蛮力！"
温江凑到陆燎原耳边："陆哥，咱学校领导都这么深藏不露的吗？"
陆燎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，徐主任已经哼着小曲往回走，临了还回头喊了句："陆二哈！下周校队选拔，不来你就等着抄校规吧！"
"二哈......"温江憋笑憋得浑身发抖，"这外号绝了！"
"滚！"陆燎原踹了他一脚，却忍不住也笑了。
夕阳西下，篮球场的人渐渐散去。陆燎原和温江坐在场边喝水，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，凉丝丝的。
"陆哥。"温江突然凑近，"你身上有股味儿。"
"废话，打一下午球能没汗味？"
"不是......"温江的鼻尖几乎碰到他脖子，"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，特好闻。"
陆燎原浑身一僵。温江对他的那点小心思，全寝室都知道。上学期期末考完那晚，这货借着酒劲在阳台堵住他，结结巴巴地表白，被他用"我喜欢女生"给搪塞过去了。
"你鼻子出问题了吧。"陆燎原不动声色地挪开半米，"赶紧回寝室洗澡。"
"急啥！"温江又黏上来，"听说西区食堂新开了奶茶店，去尝尝？"
"不去。"
"我请客！"
"......加双份珍珠。"
奶茶店排队的人不少。温江叽叽喳喳地讲着学生会八卦，陆燎原则盯着菜单发呆。突然，一个熟悉的名字飘进耳朵——
"天文社今年招新爆满，听说是因为林听寒学长在MIT发了篇顶刊论文......"
陆燎原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。半年了，这个名字还是会让他心跳失速。
"陆哥？陆哥！"温江伸手在他眼前晃，"发什么呆呢？你要啥口味？"
"......柠檬茶。"陆燎原听见自己说，"不加冰，三分糖。"
这是林听寒最喜欢的口味。
回寝室的路上，温江捧着奶茶喋喋不休："下周社团招新，咱去天文社看看吧？据说他们设备超牛，能拍到火星尘暴！"
"不去。"
"为啥？你高中不是还拿过天文竞赛奖吗？"
陆燎原突然停下脚步："温江。"
"嗯？"
"你喜欢男生对吧？"
温江的脸瞬间涨红："怎、怎么突然问这个......"
"如果你喜欢的人去了很远的地方。"陆燎原望着远处的路灯，"你会等他吗？"
温江愣了几秒，突然笑了："等个屁！买张机票飞过去啊！"他撞了下陆燎原肩膀，"喜欢就去追，管他天涯海角！"
路灯的光晕在陆燎原眼中模糊成一片。他想起那个暴雨夜，林听寒被带走前最后看他的眼神——像颗燃烧殆尽的流星。
"喂！"温江突然大喊，"快看群！徐阎王把你砸玻璃的视频发校园网了！"
视频里，篮球慢动作飞向窗户，配上《命运交响曲》BGM和夸张的"OH NO~"字幕，最后定格在陆燎原目瞪口呆的脸上。标题是：【震惊！A大二哈竟对行政楼做出这种事！】
评论区已经笑疯：
【陆二哈名副其实】
【这准头，建议改行踢足球】
【徐主任：没想到吧？我年轻时是校队控卫】
温江笑倒在路边长椅上："陆哥！你火了！"
陆燎原扶额："这破学校没救了......"
手机突然震动。是徐主任私发的消息：【下周校队训练，敢迟到就让你打扫全校玻璃窗！附赠[龇牙笑]】
陆燎原正要回复，又一条消息弹出来：【对了，校队教练是MIT回来的，最讨厌吊儿郎当的队员】
MIT三个字母像根针，猛地扎进陆燎原的瞳孔。
"温江。"他猛地站起来，"走，去操场。"
"啊？还打？"
"特训！"陆燎原把奶茶塞给他，"从今天起，我要当校队首发！"
温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狂奔的背影，突然笑了："靠！爱情的力量真可怕！"
夜色渐深，篮球场上又响起规律的运球声。陆燎原的汗水砸在地面上，每一滴都倒映着星光。他不知道那个MIT回来的教练是谁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。
但此刻，他只想把球投进——就像把思念投向1.5万公里外的波士顿，期待某天，能听到回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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