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撕开雨帘时，保育员的手电光正扫过旋转木马残破的翅翼。江屿白蜷在生锈的齿轮间隙，沈星蔓冰凉的鼻尖抵着他颈动脉，犬齿随着搜寻者的脚步声在皮肤上时轻时重地研磨。
"在找小白的，全部烧掉。"她哑着嗓子呢喃，唇间呼出的气息沾着血腥味。昨夜咬碎的乳牙渣滓还嵌在他胸口伤处，随每次呼吸往血肉里陷落分毫。
保育员的胶靴踏过积水远去，沈星蔓突然支起身子。晨光从铁皮顶棚的裂缝漏进来，照见她唇珠上凝结的血痂——是半夜咬破江屿白下唇时溅上去的。此刻那点暗红像颗微型陨石，烙在他视网膜上发烫。
"要盖章。"她骑坐在他腰腹，潮湿的裙摆紧贴校服裤。指尖戳着自己肿胀的唇珠，另一只手强行掰开江屿白的嘴，"这里，他们说盖章才算数。"
江屿白尝到铁锈味，昨夜被咬破的唇珠伤口再度撕裂。沈星蔓俯身含住他的下唇，犬齿卡进原来的创口缓慢厮磨。她似乎着迷于这种精确的复刻，像在修复某种濒临断裂的信物。
"沈星蔓！"
男人的怒吼震落顶棚积水，游乐场入口处，沈父的伞尖戳进泥泞。沈星蔓浑身剧震，齿尖骤然深陷，新鲜的血涌进两人交缠的唇齿间。江屿白抓住她痉挛的腕骨，摸到皮下突突乱跳的筋脉。
五个安保人员围拢时，沈星蔓正跨坐在江屿白身上涂抹唇釉。她用断裂的簪子蘸着伤口渗出的血，在他苍白的面颊画出北斗七星。最后一颗贪狼星落在眼尾，笔触收尾时，簪尖险险擦过颤抖的睫毛。
"别动。"她呵气如寒雾，将染血的簪子插进自己发髻，"弄花了，就刻进骨头。"
为首的安保伸手拽她胳膊的刹那，江屿白眼前掠过血色。沈星蔓反手将簪子刺入对方掌根，拔出的瞬间带起一串血珠，尽数洒在江屿白颈间的陈年咬痕上。
"我的！"她龇着染血的犬齿，瞳孔收缩成极寒之地的针尖，"呼吸，眨眼，心跳——全是我的！" 安保们被这疯态惊得怔住，趁这间隙，她突然咬住江屿白颈侧突跳的血管，用犬齿厮磨着宣布："这里的血要换成薄荷味。"
沈父掏出的镇定剂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沈星蔓突然抓起江屿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隔着湿透的棉质睡衣，他触到她狂乱如困兽的心跳，以及某个坚硬的凸起——她竟把星空拼图的碎片缝进了胸衣夹层。
"摸到了吗？"她的笑混着泪滴在他染血的校徽上，"天狼星，活的。"
镇定剂扎入颈侧的瞬间，沈星蔓猛地扣住江屿白后颈。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住他上唇的唇珠，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狠，仿佛要把这枚软肉连根撕下。血从交缠的齿缝溢出，像为这场暴烈的仪式点燃引线。
保育员给江屿白包扎时，发现他唇上的伤口形如月食。上半唇珠缺失了三分之一，露出的鲜红黏膜像被撕开的石榴籽。校医缝针时，他沉默地望着天花板，舌尖一遍遍舔舐齿间的血腥，那里凝固着沈星蔓最后的体温。
当晚的儿童病房，月光将防盗网拓在江屿白裹满纱布的胸口。他解开病号服，就着生理盐水的反光查看伤口——碎牙渣滓与血肉模糊的组织凝成暗红的晶簇，如同一座微型火山坐落在心口。
窸窣声从窗外传来时，他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。沈星蔓倒挂在十楼窗台，脖颈还残留镇定剂的针孔，医用胶带缠着渗血的手腕。她像个月光捏就的幽灵，将沾着机油的手指伸进窗缝。
"要藏起来。"她指甲缝里嵌着汽车底盘的碎屑，掌心躺着一管偷来的纹身膏，"在唇珠上…刻名字…"
江屿白握住她冻僵的手指，纹身膏滚落在被单上。沈星蔓突然翻身入内，撕裂的睡衣露出腰间淤青——是跳车时撞的。她跨坐在他腿上，用犬齿撕开他唇上的纱布，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。
"沈、星、蔓。"她蘸着自己的血在他舌尖写字，每个字都伴随撕咬的刺痛，"要刻在这里，他们才会怕。"
夜巡护士的脚步声逼近时，沈星蔓正用美工针挑破他唇珠的结痂。她把纹身膏与血混成朱砂色，针尖每刺一下，就低声念一句"我的"。当"蔓"字最后一划完成，江屿白的下唇已肿成饱含毒汁的浆果。
"痛吗？"她含住他的唇珠轻吮，将渗出的血丝卷进咽喉。得到摇头回应后，突然发狠咬在新鲜的字迹上，直至纹身颜料与血细胞彻底融合。
晨光初现时，江屿白在盥洗室的镜中看清这个血色纹身。肿胀的唇珠上，暗红字迹随脉搏突突跳动，像枚嵌进皮肉的火漆印。他探出舌尖轻触，尝到纹身膏的苦与血的锈，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薄荷凉——是沈星蔓临走前，将碾碎的薄荷糖抹在了绽开的伤口上。
转学手续办妥那日，班主任在江屿白书桌发现粘稠的糖罐。融化的薄荷糖浆里泡着二十八枚带血痂的乳牙，罐底沉着几缕卷曲的毛发。保育员清理时，他正站在走廊尽头，唇珠上的结痂被他不自觉咬破，血珠滚落，在下巴凝成血红的参宿四。
飞机掠过云层时，江屿白翻开沈星蔓遗留的素描本。最后一页用经血画着巴黎纹身店的路线图，塞纳河的支流特意标红，笔迹在某个坐标突然晕染——那是滴落的口水混着血，在牛皮纸上腌渍出深褐的星爆斑痕。
午夜腹痛惊醒，他发现贴身戴的怀表里藏着小块皮肤标本。电子显微镜下，那片取自沈星蔓腰侧的皮肤组织，用纳米针刻着巴黎的经纬度。而怀表齿轮间卡着的薄荷糖纸，经过十年汗液浸润，早已长成青绿的铜锈色。
十年后的深秋，当江屿白站在塞纳河第13区某间纹身店前，下唇的旧疤突然开始发烫。橱窗里陈列着猎户座纹身样图，最醒目的参宿四位置，镶着一枚犬齿形状的碎钻。他推门的瞬间，风铃晃出熟悉的清响——像极了那夜旋转木马上，沈星蔓腕间的星星手链在雨中摇晃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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