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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凤印轻抛:陛下,请落笔

"启禀殿下,冷宫守卫全部..."

统领的话音突然卡住,目光惊恐地直直射向沈知微身后。

沈知微猛地回头——云溪端着的铜盆"哐当"落地,药汁泼了一地,映出宫墙上缓缓垂落的人影。

那人身着玄色锦袍,胸前的五爪金龙正在滴血。

刘寒剑的手瞬间按住了腰间佩剑。

"父皇?"

宫墙上垂落的玄色人影正滴着血,沈知微闻到一股浓重的铁腥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。

刘寒剑挡在她身前的手攥得死紧,腰间佩剑的剑穗无风自动。"儿臣参见父皇。"

太子屈膝行礼的动作并不标准,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。

沈知微注意到他受伤的左臂肌肉紧绷,血珠已经浸透了半幅衣袖。皇帝没有叫他起身。

老太监托着鎏金盘站在龙袍后,盘子里躺着块明黄绸缎,边角绣着的日月山河图沾了泥污。

沈知微认得那是东宫守卫的令牌囊,此刻正空瘪瘪地敞着口。

"凌晨卯时,丞相府四百私兵从密道突袭东宫。

"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,"太子妃殿前失仪,纵容家仆与逆贼私通。

你倒是说说,这该如何处置?

"

刘寒剑的脊背挺得笔直:"父皇明察,刺客已尽数伏法。"

"伏法?

"皇帝冷笑一声,脚尖踢飞脚边铜盆。

滚落在地的金疮药溅出褐色药汁,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痕迹,"那沈太傅府门前搜出的通关文牒,又作何解释?

"

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。

父亲三天前刚上了奏折,请旨致仕还乡。

难不成......她余光瞥见刘寒剑的下颌线绷得更紧,受伤的左臂微微颤抖。

"父皇,"沈知微上前半步,玄色宫装的裙摆擦过青石板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"太傅府若要私通,何必留下明文?此乃栽赃陷害。"

"放肆!

"皇帝手中的拂尘狠狠抽在地上,马尾鬃毛扫过她脚边,"一介妇人也敢妄议朝政!

刘寒剑,你敢为这个毒妇担保?

"

刘寒剑突然抓住沈知微的手腕,掌心的温热烫得她一哆嗦。

他的虎口还沾着未干的血迹,顺着她的皓腕蜿蜒而下。

"儿臣以太子之位担保,知微绝无通敌之嫌。

"

这句话像道惊雷,炸得廊下禁军齐齐跪倒。

沈知微分明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刘寒剑手心的汗正顺着她的腕骨往下淌。

皇帝的脸色由青转白,突然仰天大笑:"好!好!好!

为了个女人,你连储君之位都敢赌!

"他猛地揪住刘寒剑的衣领,龙袍前襟敞开的刹那,沈知微看见他腰间缠着渗血的帛布——那针脚歪歪扭扭,倒像是匆忙间自己包扎的。"跟朕来金銮殿!

"皇帝甩开他的手,玄色龙袍在空中划出凄厉弧线,"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你若还敢说这话......"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老太监连忙上前替他顺气。

銮驾消失在月洞门时,刘寒剑突然瘫软在地。

沈知微这才发现他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,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砖上,汇成小小的溪流。"你疯了?

"她撕开自己的袖口替他包扎,手指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,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唇边。

"知微,"刘寒剑的睫毛上沾着血珠,蹭得她手背发痒,"那年上元灯节,你说想泛舟吴江......"

"闭嘴。

"沈知微猛地抽回手,转身看向云溪,"取我的白玉匣来。"

云溪抱着紫檀木匣回来时,禁军正押着一群侍女太监往外走。

沈知微认出那是苏婉儿宫里的人,为首的太监嘴被堵着,却拼命朝她使眼色,脖颈上还留着青紫指痕。

"这是先帝御赐的凤印手谕。

"沈知微打开匣子,羊脂白玉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"当年先皇赐婚时说,沈家有护龙之功,沈家女可持此谕直达天听。

"

刘寒剑看着玉匣里泛黄的锦缎,瞳孔骤缩:"你......"

"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

"沈知微合上匣子塞进袖中,突然注意到云溪捧着的水盆里漂着片翠绿的叶子——那是丞相府独有的青桐叶,叶脉间还沾着半枚绣针。

金銮殿的蟠龙柱上缠着锁链,在阴沉天光里泛着冷光。

文武百官分作两列,沈知微认出左边为首的是浑身素缟的丞相夫人,她怀里抱着的黑檀木牌位上,朱砂写的"沈敬之"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
"太子妃既敢前来,想必带了凭证。

"皇帝坐在龙椅上,脸色苍白如纸。

老太监捧着的鎏金痰盂里,隐约可见暗红血块。

沈知微解开绣帕,凤印在手谕上盖下时发出清脆声响。

当"天地同春"四个篆字在明黄绸缎上晕开时,丞相夫人突然瘫倒在地,牌位摔在金砖上,裂开蛛网状的细纹。

"先帝有旨,沈氏一族若遭构陷,可凭此印免除株连。

"沈知微的声音在大殿回荡,袖口的白玉凤印泛着寒光,"只是不知,这伪造的通关文牒,比起陛下龙袍下的箭伤,哪个更该细查?"

满殿哗然中,皇帝猛地按住龙椅扶手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沈知微看见他龙袍下摆渗出暗红血迹,顺着台阶蜿蜒而下——那伤口所在的位置,与刘寒剑左臂的伤疤惊人地相似。"妖妇惑众!

"御史大夫突然出列,朝沈知微掷出玉佩。

眼看和田暖玉就要砸上她额头,刘寒剑突然横臂挡在她身前。

玉佩碎在他伤口上,血珠溅了沈知微满脸。

"我再说一次,"刘寒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,"沈知微是朕的太子妃,沈家是国之梁柱。

谁要动她......"他拔剑出鞘,剑尖直指龙椅,"先过我这关。"

龙椅上的皇帝突然剧烈咳嗽,老太监慌忙递上锦帕。

沈知微瞥见那方雪白的丝帕瞬间被染红,惊觉事情或许比想象的更复杂。

先帝暴毙那年冬天,也曾这样咳血......

"都退下。

"皇帝推开老太监,从龙袍内袋掏出个青铜小鼎,"这是西域进贡的凝神香,当年先帝......"话未说完,他突然捂住心口,金冠掉在地上滚了几圈,露出满头银丝。

沈知微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封密信——"宫闱惊变,龙涎香中有西毒,先帝恐非天年......"她摸向袖口的白玉匣,触到手谕上凸起的纹路,猛然惊觉那根本不是护龙之功的嘉奖,而是先帝留下的密诏!

刘寒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拖。

他的掌心滚烫,混着血和汗黏腻地贴在她皮肤上,惹得她一阵战栗。

两人刚冲出殿门,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——是皇帝从龙椅上摔下来了。"去太傅府。

"刘寒剑翻身上马,血腥味顺着风飘进沈知微的鼻腔。

他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,结了层暗红的血痂,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脉。

国子监墙外的老槐树倒在地上,树根处新翻的泥土里埋着半截剑穗——那是当年沈知微送给刘寒剑的定情信物,用她的头发编的。

此刻穗子上还挂着块玉坠,正是她失踪多年的羊脂白玉。"爹!

"沈知微冲进书房时,看见父亲倒在血泊里,手里攥着半张绢布。

那上面用朱砂写着"龙涎香"三个字,墨迹未干,显然是刚写的。

刘寒剑突然按住她的嘴。

窗外传来盔甲碰撞声,火把的光透过窗棂进来,在地上投下晃动的人影。

沈知微闻到熟悉的松脂味,想起苏婉儿指甲缝里的木屑——那根本不是牡丹花丛里的,而是太傅府书房独有的沉香木!"躲进密道。

"刘寒剑扯开她的发髻,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。

他低下头时,沈知微看见他耳垂上那道细小的疤痕——还是那年上元灯节,他替她捕萤火虫时被树枝划破的。

密道入口的砖缝里渗着血,顺着台阶往下滴。

沈知微摸着冰冷的墙壁,忽然想起昨夜刘寒剑替她喂药时,手指上沾着同样的铁锈味。

原来他早知道宫里要出事,难怪......

"知微,"刘寒剑突然从背后抱住她,下颌抵在她发顶,"那年在吴江......"

"别说话。

"沈知微捂住他的嘴,听见密道外传来老太监尖利的嗓音:"陛下有旨,太子勾结外戚谋逆,格杀勿论!

"火把撞在石门上,火星溅到沈知微的手背上,烫得她一缩。

刘寒剑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怀里。

隔着湿透的衣料,沈知微摸到那是方温热的玉牌,上面刻着"寒剑"二字。

他独有的龙涎香气息突然变得浓郁,混着淡淡的血腥甜。

"顺着密道往西,能到冷宫矮墙。

"刘寒剑的声音在她耳边发颤,"拿着这个去靖国公府,就说我......"

沈知微猛地回头咬住他的唇。

血腥味瞬间灌满口腔,她尝到他唇角的咸涩液体,分不清是血还是泪。

刘寒剑的手突然移到她脑后,指腹摩挲着她头发里那根银簪——是苏婉儿临死前,掉在牡丹花丛里的。

石门突然被撞开,火光中沈知微看见刘寒剑举起剑。

他手腕翻转的弧度很美,像极了那年上元灯节舞剑的模样。

只是这次剑锋没有指向任何敌人,而是直挺挺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。"寒剑!

"沈知微扑过去时,染血的龙涎香萦绕鼻尖。

她突然想起苏婉儿最后那句疯话:"龙涎香里的西毒,要拿太子心头血才能解......"

老太监的哭喊声从远及近。

沈知微攥着胸口温热的玉牌,突然发现刘寒剑心口的血不往下流,反而像条小蛇般顺着她的衣襟往上爬,在她锁骨处凝结成朵妖冶的红梅——和那年上元灯节,他送给她的绒花一模一样。

密道尽头的矮墙外,传来靖国公府的号角声。

沈知微舔了舔唇角的血腥气,摸着怀中刘寒剑最后塞进她怀里的青铜小鼎——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凝神香,而是满满一鼎凝结的心头血,还带着他独一无二的龙涎香温度。

她突然想起昨夜他替她缠绷带时,掌心的纹路里沾着暗红粉末。

原来那些不是药渣,而是......沈知微摸向袖中的白玉凤印,感觉方方正正的印底硌得肋骨折断般疼。

冷宫里的月光惨白,照亮地上蜿蜒的血迹。

沈知微顺着血迹往前走,在苏婉儿上吊的横梁下看见半张绢布,上面是刘寒剑独有的瘦金体,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暗红:"吾妻知微亲启,若有来生..."

风卷着残破的绢布贴在她脸上,像极了那年上元灯节,他替她擦汗时的触感。

沈知微突然捂住脸,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,落在青铜鼎上,溅起细碎的血花。

远处传来禁军调动的甲叶声,东南角的天空泛起鱼肚白。

沈知微把沾血的绢布塞进衣领,感受着心口处玉牌的温度——刘寒剑说过,这玉牌是用昆仑玉髓做的,冬暖夏凉,能护心脉。

此刻那玉牌正烫得惊人,像要烧穿她的皮肉,嵌进骨头里。

沈知微把玉牌按在衣襟里,金属的凉透过皮肉渗进来,倒像是刘寒剑最后抚摸她的温度。

冷宫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枯草,晨露打湿她的裙摆,黏腻地缠在小腿上。"夫人。

"阴影里突然站起个灰衣人影,帽檐压得极低。

沈知微认出那是靖国公府的暗卫统领,他腰间悬着的狼牙配饰磨得发亮。

暗卫突然单膝跪地,青铜鼎硌得沈知微肋骨生疼。

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:"国公可在?"

"老爷在后门柳树下候着。

"暗卫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,"只是宫里来的人已经把住了街口,小的们......"

沈知微突然扯开衣襟,凤印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。

血珠顺着玉印的纹路往下爬,在"天地同春"四个字里汇成细小的溪流。"把这个拿去。

"她把渗血的凤印塞进暗卫手里,"告诉国公,龙涎香里的西毒要活人心头血解。

"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甲叶相撞的脆响,冷宫残破的窗棂将晨光割成碎金,照见暗卫瞳孔里跳动的火光。

老柳树的皱纹里卡着半截箭镞。

靖国公踩着满地碎叶走来,银须在风里飘成灰白的雾。

沈知微闻到他袖中散出的当归味,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国公的药庐能治百病。"跪下。

"国公突然按住她的肩。

沈知微跪在冰冷的泥地里,看着老国公从怀里掏出个乌木匣子——那里面躺着三枚银针,针尖隐隐泛着蓝光。

远处传来禁军的呼喝声。

国公扯开她的衣襟,凤印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红。

沈知微突然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,青铜鼎掉在地上,滚出几颗凝结的血珠,在草叶上颤巍巍地晃。"他说往西。

"沈知微的指甲掐进国公的皮肉,"寒剑说密道往西......"

国公突然掀翻药箱,瓷瓶跌碎的声响里混进杂乱的脚步声。

沈知微看见满地药丸滚成惨白的珠子,其中颗上面沾着熟悉的暗红粉末——和刘寒剑掌心的痕迹一模一样。

"陛下的咳血症拖了十年。

"老国公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,枯瘦的胸膛上交错着狰狞疤痕,"先帝驾崩那晚,是太子殿下用心头血替陛下吊的命。

"银针倏地刺入沈知微心口,她闷哼一声,却看见国公袖口滑出的密信上,"沈"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,墨迹里沉着暗红血丝。

冷宫的矮墙突然传来轰然巨响。

沈知微摸着发烫的玉牌站起来,青铜鼎里的心头血还在微微震颤。

她突然想起刘寒剑耳垂的疤痕,想起他总爱在她发间别着的绒花,想起吴江水面上摇晃的灯影——原来有些承诺,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用性命来还。

老国公的惨叫声被马蹄声淹没。

沈知微抱着青铜鼎往密林跑,针尖在心口挑起细密的疼。

她听见身后有兵刃相接的脆响,有暗卫濒死的闷哼,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里,玉牌逐渐冷却的温度。

天色大亮时,沈知微躲进猎户废弃的木屋。

炉灰里还残留着烟草味,火塘边的石锅里盛着半锅发黑的米粥。

她把青铜鼎放在桌上,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凝结的血面上,苍白得像纸人。

心口的刺痛突然变作灼烧般的疼。

沈知微扯开衣襟,三枚银针还在轻轻颤动,针尾系着的红丝线已经被血浸透。

她摸出袖中半张绢布,刘寒剑的瘦金体在晕开的血迹里扭曲变形,"若有来生"四个字后面,似乎还藏着什么没写完的话。

木门突然被风吹开,带着松脂香的阳光涌进来。

沈知微看见门槛上躺着片青桐叶,叶脉间别着枚绣针——和苏婉儿指甲缝里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
叶面上用血写着个字,歪歪扭扭像极了孩童的笔触:

"锦"

远处传来马蹄声,自东向西,越来越近。

沈知微把青铜鼎藏进灶台,转身时撞翻了石锅。

发黑的米粥泼在地上,热气里腾起股熟悉的龙涎香,混着淡淡的血腥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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