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沈知微手背上,冰凉刺骨。她扶着湿滑的墙壁往前走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怀里的拓印图烫得厉害,像是揣了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烙铁,透过单薄的衣衫熨帖着肌肤,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。
密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前方隐约有微光闪烁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,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檀香气息,越往前走,那股香气就越发浓郁。水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滴答,滴答,像是催命的鼓点,敲得人心头发紧。
沈知微放慢脚步,侧耳倾听。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,似乎还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嗡鸣,从密道深处传来,时断时续,像是巨大的青铜器在轻轻共振。她握紧腰间的匕首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“刘寒剑…”她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在空荡的密道里显得格外突兀。一想到他独自面对靖国公和那么多亲兵,沈知微的心就揪紧了。他会不会有事?那个黑衣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?
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盘旋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她甩甩头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。只有活下去,才能弄清真相,才能…再见刘寒剑一面,亲口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骗自己。
前方的微光越来越亮,嗡鸣声也越发清晰。沈知微深吸一口气,加快了脚步。密道尽头是一扇石门,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,与她怀中的拓印图惊人地相似。石门缝隙中透出柔和的光芒,还伴随着一阵阵温暖的气浪。
沈知微伸出手,颤抖着指尖触碰石门上的纹路。冰冷的石材上,那些古老的图案仿佛拥有生命一般,随着她的触碰微微发烫。她忽然想起苏婉儿临死前说的话——秦家的血脉只是钥匙。难道说,她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?
就在这时,怀中的拓印图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,像是要挣脱她的怀抱。沈知微赶紧按住图纸,却发现图纸上的血迹正在逐渐变淡,仿佛被石门吸收了一般。同时,石门上的纹路开始发出微弱的青光,与拓印图上的图案遥相呼应。
“咔嚓——”
一声轻响,石门缓缓向内打开,露出一个巨大的密室。沈知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是一个圆形的密室,穹顶高耸入云,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模糊的壁画。密室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,三足两耳,表面布满了古朴的纹饰,铭刻着繁复的星辰图谱。鼎身两侧燃烧着数盏长明灯,青幽的光芒将整个密室照得如同鬼域。
“这就是…镇国鼎?”沈知微喃喃自语,缓步走进密室。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异的力量,与她体内的血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。心口的位置越来越烫,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。
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青铜鼎走去,每靠近一步,血脉的悸动就越发强烈。鼎身上的纹饰开始发出越来越亮的青光,那些古老的图案仿佛在缓缓流动,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图。
就在沈知微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鼎身的刹那,怀中的拓印图突然无风自动,飞了起来,准确地贴合在鼎身中央。图纸上的血迹迅速渗入鼎纹,与那些青幽的光芒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个诡异的血色图腾。
“啊——!”
沈知微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,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。她的皮肤下浮现出与鼎身纹饰相似的红色脉络,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蠕动。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低语,那些声音忽远忽近,像是来自亘古的召唤。
“活祭…活祭…”
“秦家血脉…镇国鼎…”
“千年的等待…终于…”
混乱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,沈知微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被吞噬。她拼命咬着嘴唇,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,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。她知道,一旦失去意识,自己很可能就真的成为苏婉儿所说的活祭了。
就在这时,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密室角落传来,如同砂纸摩擦过木头。
“终于等到这一刻了,秦家的血脉…”
沈知微猛地一惊,循声望去。只见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,全身裹在黑袍里,脸上蒙着黑巾,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,闪烁着狂热的光芒。
“你是谁?”沈知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,握紧了腰间的匕首。这个黑衣人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,让她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。
黑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缓步朝着她走来。他的步伐很缓慢,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知微的心尖上。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“你以为嫁入东宫是运气吗?”黑衣人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,”不,你从出生起,就是为镇国鼎准备的活祭!”
“你说什么?”沈知微震惊地看着黑衣人,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,”先帝…先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为什么?”黑衣人冷笑一声,”为了刘家的江山,为了这镇国鼎的力量!秦家世代守护着镇国鼎的秘密,却迟迟不肯献出血脉之力。先帝等不及了,才会想出这个办法,让你这位秦家嫡女,以太子妃的身份,名正言顺地成为镇国鼎的祭品!”
沈知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原来自己的婚姻,自己的人生,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!先帝的慈爱,太子妃的尊荣,全都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品的诱饵!
“刘寒剑…他是不是也知道?”沈知微声音颤抖地问道,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她不愿意相信,那个曾在悬崖边奋不顾身救她,那个在铁匠铺里舍身保护她的男人,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。
黑衣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:”他当然知道!整个计划,他都是参与者!否则你以为,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?”
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。沈知微只觉得心口剧痛,体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失控,疯狂地奔涌着。皮肤下的红色脉络越来越清晰,甚至隐隐透出金光。她知道,自己的血脉正在被镇国鼎彻底激活,如果再不做点什么,就真的要变成活祭了!
“受死吧,秦家的血脉!”黑衣人大喝一声,突然身形一晃,如鬼魅般扑向沈知微。他的速度极快,黑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,枯瘦的手指直取沈知微的心口。
沈知微下意识地后退,却被身后的青铜鼎挡住了去路。眼看着黑衣人的手指就要触碰到自己,她脑中突然闪过父亲曾经教过的古籍知识——关于血脉失控的应对方法。
“以血为引,以身为祭,封!”
沈知微口中念出古籍记载的短句,同时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匕首,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掌。鲜血瞬间涌出,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,滴落在青铜鼎上。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当她的血液接触到鼎身的刹那,整个密室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。青铜鼎发出震天的嗡鸣,青幽的光芒大盛,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,将沈知微和黑衣人分隔开来。
“不——!怎么会这样?”黑衣人惊恐地尖叫起来,试图冲破光幕,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出去,重重地撞在墙壁上。黑袍被能量撕裂,露出了他胸口的刺青——一个诡异的黑色蛇形图案。
沈知微趁着这个机会,转身就朝着密道跑去。她的身体依旧滚烫,但意识却清醒了许多。手掌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,但她不敢停下,只顾着拼命奔跑。
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声和追赶的脚步声,但沈知微不敢回头,只顾着往前冲。密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,她好几次险些跌倒,全靠意志力支撑着身体。
跑到密道中段,一个岔路口突然出现在眼前。沈知微犹豫了一下,不知道该选哪条路。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左侧岔路传来,微弱却清晰。
“知微…知微…”
是刘寒剑的声音!他还活着!
沈知微的心猛地一颤,想也没想就冲进了左侧岔路。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,也不知道刘寒剑是否真的可信,但此刻,她只想再见他一面,哪怕是最后一面。
岔路尽头,微弱的光线从一扇石门后透出来,伴随着隐约的金属碰撞声。沈知微深吸一口气,一步步朝着石门走去,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忐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