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

沈知微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，石门后的微光带着淡淡的铁锈味。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里面隐约传来的金属碰撞声，像两面战鼓在耳膜里对敲。

“吱呀——“厚重的石门被她推开一道缝隙，扑面而来的是更浓的血腥气。

石室内比想象中宽敞，四处堆放着锈蚀的兵器，火把插在墙角的托架上，明黄色火焰把跳跃的影子投在石壁上。最里面的角落里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靠着墙壁坐着，左肩缠着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，暗红的液体顺着手臂滴在地上，汇成一小滩。

刘寒剑闭着眼，头微微歪着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上。听到动静，他猛地睁开眼，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。

“知微？”他想撑着墙壁站起来，刚一动就疼得倒抽口气，左手下意识按住流血的肩膀。

沈知微站在门口没动，匕首握得更紧了。火把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，让人看不清表情。石室内静得可怕，只有火把偶尔爆出的火星声和两人的呼吸声。
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她的声音很平，听不出情绪，但握紧的匕首暴露了内心的波动。

刘寒剑靠回墙上，喘着气苦笑：”被个黑衣人暗算，一路逃到这儿。”他指了指石门内侧的机关，”发现这里有个密室入口，就躲进来了。”

沈知微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，那蜿蜒的痕迹明显是从外面一路拖进来的。她一步步走进石室，冰冷的地面让她打了个寒颤。离得近了，能清楚看到刘寒剑苍白嘴唇上干裂的口子，还有他紧蹙的眉头。

“黑衣人？”沈知微把匕首插回鞘中，突然冷笑一声，”是那个说要拿我当活祭的黑衣人吗？”

刘寒剑猛地抬头看她，眼中闪过震惊：”你见过他？他对你说了什么？”

“说什么？”沈知微从怀里掏出那张拓印图，血迹已经淡了很多，只剩下模糊的印记，”说我从出生起就是为镇国鼎准备的活祭，说先帝把我嫁给你，就是为了让我名正言顺地成为祭品！”她一步步逼近，声音陡然拔高，”说你根本不爱我，娶我不过是为了完成先帝的计划！刘寒剑，这些是不是真的？”

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，胸口剧烈起伏着。火把的光照在她眼中，映出里面翻涌的愤怒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
刘寒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他张了张嘴，却说不出话来。看到他这副模样，沈知微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“无话可说了？”她凄然一笑，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，”原来三年婚姻，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。你和先帝，还有那个黑衣人，你们都把我当傻子耍！”

“不是这样的！”刘寒剑突然激动起来，不顾伤势想冲过去，却因为动作太猛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。他捂着嘴弯下腰，好半天才缓过来，指缝间已经染上刺目的鲜红。

沈知微瞳孔骤缩，下意识想上前，脚动了动又猛地停下，死死咬住下唇。不能心软，她一遍遍告诉自己，这都是他应得的。

刘寒剑抬起头，咳出的血染红了下巴，眼神却异常清明：”先帝谋划活祭之事不假，但我是登基后整理他遗物时才发现密诏的！”他喘息着解释，”我娶你，确实是父皇的旨意，但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！”

“没想过伤害我？”沈知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”那三年形同虚设的婚姻算什么？苏婉儿难道不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？每次你和她藕断丝连，是不是都在嘲笑我这个太子妃有多可笑？”

“苏婉儿不是！”刘寒剑急切地反驳，”我和她早就断干净了！知微，你相信我，我—”

“闭嘴！”沈知微猛地拔出战剑，剑尖直指刘寒剑的咽喉。她的手在发抖，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，”刘寒剑，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！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？”

冰冷的剑尖离刘寒剑的皮肤只有一寸，他甚至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气。但他没有躲，只是定定地看着沈知微，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，有痛苦，有无奈，还有一丝……沈知微看不懂的深情。

“如果我的死能让你解恨，”刘寒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”那你就动手吧。”

说完，他竟然主动往前凑了凑，锋利的剑尖瞬间划破他颈间的皮肤，渗出一行细细的血珠。

沈知微被他这个举动吓得瞳孔骤缩，猛地后退一步：”你疯了？！”

刘寒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：”我是疯了。从三年前在宫门口第一次见到你开始，我就疯了。”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，血顺着胳膊一路滴到地上，”新婚之夜我没掀你的盖头，不是因为苏婉儿，是因为我知道这是父皇的算计，我配不上你……”

“我以为签了协议放你走就是对你好，却没想到把你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……”刘寒剑的声音越来越低，眼神也开始涣散，”知微，对不起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，突然腿一软朝前面倒去。沈知微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扶住他，滚烫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。

“刘寒剑！”她惊呼出声，这才发现他脸色已经白得像纸，嘴唇也失去了血色。

就在这时，刘寒剑伤口流出的血滴在了她掉落在地上的拓印图上。诡异的事情发生了，那些血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，顺着图纸上的纹路流动，渐渐汇聚成几个模糊的古字。

沈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，还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，整个石室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。头顶的石壁开始往下渗红色的液体，像血一样顺着墙壁流淌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。

“不好！”刘寒剑强撑着意识，拽着沈知微往后退，”是血色大阵！”

红色的光芒从地面亮起，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两人困在中间。沈知微看着周围越来越亮的红光，还有地面上不断变换的诡异图案，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

外面传来黑衣人的狂笑声，在整个密室里回荡：”哈哈哈……终于启动了！秦家血脉，天子真龙，这下镇国鼎的力量终于要重现了！”

沈知微猛地看向刘寒剑，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，眼中满是焦急。红光越来越盛，两人不由自主地靠得更近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。

“抓紧我！”刘寒剑紧紧握住她的手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，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心。

沈知微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，又看了看地上渐渐清晰的古字，心中一片混乱。刘寒剑说的是真的吗？这个血色大阵又是什么？镇国鼎的力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？

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，而周围的红光已经亮得让人睁不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