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指痕（下）

整个卫生间突然安静下来，只有那个变调的水龙头还在"咚...咚..."地滴水，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响亮，像是在数数。

林默靠在门板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。他看着寻人启事上那个发光的小熊印记，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。

怎么回事？歌声为什么停了？是因为血？还是因为这个印记？

卫生间外面传来"砰"的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人用身体撞开了外门！门板撞在墙上，又"哐当"一声弹回来。

林默吓得差点叫出声，握紧拖把杆，屏住呼吸，死死盯着隔间门板底下的门缝。

脚步声，急促的，杂乱的。有人冲进卫生间里来了！

"谁？"林默的声音发颤，连他自己都听不清。

脚步声停在了隔间门口。

林默能感觉到外面有人，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，像是女生用的洗发水味道，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腥气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慢慢蹲下身，凑到门缝往里看。

一双白色的帆布鞋，鞋面上沾着泥水，其中一只的鞋带松了，拖在地上。

一只手伸了过来，扶在了隔间的门板上。那只手很小，手指细长，指缝里渗出红色的印记，像是血，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。

"里面有人吗？"一个女生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，"求求你，开开门......"

"你是谁？"他再次开口，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一些。

外面的人愣了一下，然后带着疑惑问："林默？是你吗？"

林默这下真的愣住了。对方认识他？他更加小心地凑近门缝，努力想看清外面的人。

外面的人突然用力推了一下隔间的门。林默猝不及防，拖把杆差点被推开。他赶紧用尽全力顶住。

"让我进去！他们在追我！"女生的声音带着绝望。

"你到底是谁？"

"我是苏晓棠啊！"女生喊道，"邻班的苏晓棠！我们小时候一起在老城区住过的！"

苏晓棠？那个上课画红月亮被老师抓住的女生？林默愣住了，手上的力气也小了点。

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，门外的苏晓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，然后猛地撞向隔间的门！

"砰！"

门板被撞得剧烈晃动，拖把杆"咔嚓"一声弯了，林默整个人都向后倒去。门开了，苏晓棠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，反手"砰"地一声把门关上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隔间里一下子挤了两个人，空气变得更加浑浊。红月光从气窗照进来，正好照在苏晓棠的脸上。她的头发乱糟糟的，额头上全是汗，校服领口撕开了一道口子，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红痕。

林默呆呆地看着她，忘记了说话。

苏晓棠也抬起头，看向林默。当她的目光落在林默右手上的时候，突然瞪大了眼睛，手指颤抖地指向他的手心。

"你的手......"苏晓棠的声音抖得厉害。

林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心，那里被指甲掐出了好几道血痕，血珠还在往外渗。他又看向苏晓棠的左手，她的指缝里全是红色印记，像是用力抓过什么红色的东西。

"你的手怎么了？"两人几乎同时开口，声音都带着惊恐和疑惑。

苏晓棠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突然又停住了。她的目光落在了林默的脸上，眼神变得无比诡异。

林默被她看得心里发毛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："我脸上怎么了？"

苏晓棠没有回答，只是慢慢地抬起手，指向林默的左眼下方。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，嘴唇也开始发紫。

林默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猛地想起那张寻人启事，想起那个小熊胎记。

他颤抖着伸出右手，摸向自己的左眼下方。指尖触到皮肤的那一刻，他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疼。

教学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。

"啪......啪......啪......"

是拍手声。整齐划一，节奏缓慢，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声音越来越近，好像就在卫生间外面的走廊里。

林默和苏晓棠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。

"是什么声音？"苏晓棠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
林默摇了摇头，示意她别说话。他慢慢靠近门板，透过门缝往外看。走廊里空荡荡的，红月光把地面照得一片血红，看不到一个人影。

拍手声还在继续，"啪...啪...啪..."，好像就在门外，却又看不见人。

林默退回到隔间里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。苏晓棠也吓得往他这边靠了靠，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。林默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，还有身上的泥土味。

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晓棠的脸。红月光正好照在她的左眼下方，那里有一个很小的红色印记，形状像一个蜷缩着的小熊。

林默倒吸一口凉气，指着苏晓棠的脸，说不出话来。

苏晓棠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看向林默的眼睛。两人的目光在红月光下相遇，瞳孔里都映着那轮诡异的红月亮。

在林默的左眼里，靠近眼角的地方，有一个清晰的小熊形状的红色印记。而在苏晓棠的左眼里，同样的位置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！

"你......"

"你也......"

两人同时开口，声音都因为震惊而变调。掉在地上的日记本突然自己翻开了，哗啦啦地翻着页，最后停在了第12页。

林默弯腰捡起来，借着红月光看清了日记本上的内容："今天警察又来了，问有没有人见过小明。张奶奶说隔壁楼的林默也不见了。妈妈把窗帘拉得紧紧的，不让我出去。她说外面有坏人，会把小孩抓走。"

失踪孩童姓名：林默。

林默的脑子一片空白，他抬起头，看向苏晓棠。苏晓棠也凑过来看日记本上的内容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卫生间外的走廊里，拍手声还在继续，"啪...啪...啪..."。同时，还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，像是有无数个小孩子光着脚在跑，声音从走廊两端往卫生间这边聚集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越来越密集。

林默和苏晓棠紧紧靠在一起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，浑身都在发抖。日记本从林默的手里滑落，掉在地上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[本章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