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童瑶

红月亮突然又亮了几分，隔着气窗把隔间照得跟血池似的。林默看见地上那些血色脚印真的在动——不是新的印子冒出来，是原来那些五趾张开的小脚印在往前爬，边缘还在微微蠕动，像活的肉虫子。

"它们在动..."苏晓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她死死抓着林默的胳膊，指甲都快掐进他皮肉里了。林默疼得龇牙，这才发现两人靠得特别近，她的脸就在自己眼前，左眼下方那个小熊胎记红得发亮。

林默突然想起寻人启事上的照片，心脏像被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他挣开苏晓棠的手，弯腰去捡地上的日记本，指尖刚碰到封面，苏晓棠突然尖叫出声：

"别碰！"

林默吓得手一抖，日记本"啪嗒"掉回地上，正好翻开到写童谣的那页。苏晓棠盯着日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，脸色"唰"地白了，嘴唇哆嗦着凑过去，手指颤巍巍地摸上纸面。

"这字迹..."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不可能...怎么会..."

"什么字迹？谁的字迹？"林默追问，强迫自己深呼吸。他的强迫症又犯了，左手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，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口里，疼得他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
苏晓棠没理他，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日记本上，晕开了墨迹。"这是小明的字...我想起来了...他写'月'字总喜欢多加一撇..."她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，力气大得惊人，"1998年...跟你一起失踪的那个男孩...我们三个小时候住一个院儿的！"

三个？林默脑子"嗡"的一声。寻人启事上只写了他自己失踪，没提什么小明。他蹲下身盯着日记本上的字迹，又翻到前面写"警察问有没有人见过小明"那段，笔锋确实一模一样。

"小明长什么样？"林默追问，左手手心的血珠已经滴到地上了。

"圆圆的脸...右耳有颗痣..."苏晓棠的声音越来越小，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林默的耳朵，"你...你的耳朵..."

林默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右耳，那里确实有颗小痣。冷汗瞬间冒了出来，浸湿了后背的校服。怎么回事？他是林默没错，可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连幼儿园都没换过，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童年玩伴？

隔间外的拍手声突然变了节奏，"啪-啪-啪-啪"快得像催命符。紧接着，几十上百个童声一起唱起了那首诡异的童谣：

"月亮圆，照门前，小熊不回家..."

声音从走廊四面八方传来，明显是把卫生间围上了。林默冲到门板边，透过门缝往外看——走廊尽头的阴影里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，小小的黑影一个接一个，数都数不清。

"别出声！"林默把门缝捂住，回头看见苏晓棠还瘫在地上发抖，"过来帮忙！"

他捡起那根弯了的拖把杆，塞进门板把手和门框之间。苏晓棠这才反应过来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，两人一起用后背顶住门板。拖把杆"咯吱咯吱"响，好像随时都会断掉。

林默突然觉得手心黏糊糊的，手电往门把手上一照，吓得差点叫出来——门把手和锁孔周围，缠满了黑色的头发丝，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。那些发丝还在轻微蠕动，像活着的蛔虫。

"这是..."林默的声音发紧，刚想用拖把杆把头发丝挑开，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，那些发丝突然像有生命似的缠上来，冷冰冰的贴着皮肤往里钻。

"别动！"苏晓棠一把拍开他的手，声音里全是恐惧，"是小明的头发...他小时候总爱拔自己头发编东西玩...我们三个以前总在拆迁区的废楼里..."

林默突然想起日记里写的"游戏室"，还有那句"他们来玩捉迷藏了"。他低头看向苏晓棠撕裂的校服领口，锁骨上三道淡红色的抓痕特别显眼，跟日记里描述的"被抓住留下的印子"一模一样。

"那抓痕是怎么回事？"林默指着她的锁骨，声音有些发颤。

苏晓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她尖叫着后退，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，震得拖把杆都晃了晃。

"我想起来了..."她的眼睛往上翻，身体开始发抖，"1998年9月8号...也是红月亮...我躲在拆迁区那个铁皮柜里...小明先进去的...然后是..."

苏晓棠突然死死捂住嘴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。林默往前走了一步，离她特别近，能闻到她头发上混合着泥土和洗发水的味道。

"然后是谁？"林默追问，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。隔间里特别安静，外面的童谣声好像就在耳边响。

苏晓棠抬起头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默，嘴唇哆嗦着："然后是你...你穿着蓝色校服...背黄色小熊书包...我们在玩捉迷藏..."

林默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炸开了。蓝色校服，黄色小熊书包，这跟寻人启事上写的一模一样！可这些记忆，他一点都没有！

"一个穿红衣服的人...没有脸...只有一把长头发..."苏晓棠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，几乎是瘫软在林默怀里，"他抓住了你...你的书包带子断了...我看着他拖着你往地下室走...你当时还在喊..."

"喊什么？"林默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爆炸了，抓住苏晓棠的肩膀用力摇晃。

苏晓棠突然不抖了，也不哭了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默的左眼下方，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：

"你当时在喊...晓棠快跑...告诉妈妈..."

门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"砰！砰！砰！"像是有人在用整个身体撞门。拖把杆弯得更厉害了，木屑簌簌往下掉。林默和苏晓棠死死顶住门板，脸都憋红了。

门缝里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，黏糊糊的像血，顺着门板往下流。地上那些血色脚印 suddenly 变得活跃起来，飞快地朝着两人的脚边爬过来，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。

"它们进来了！"苏晓棠尖叫着跳起来，踩到了一只血色脚印。那脚印像是有生命似的，顺着她的鞋底往上爬，在她的白色帆布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。

童谣声突然变得特别清楚，好像就在隔间里响：

"月亮圆，血花开，两个小熊，一起回家..."

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帆布鞋，一只血色脚印已经爬到了鞋面上。他又看向苏晓棠的左眼下方，那个小熊胎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，和自己脸上的一模一样。

门板"咔嚓"一声，拖把杆断了。外面的东西，要进来了。

[本章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