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柿子

摘柿子那天，晨露还凝在槐树叶上，张益耀刚把梯子架在树干旁，就见刘江晓拎着竹篮从单元楼里跑出来，蓝白格子的裙摆扫过草地，带起细碎的草叶。她爸跟在后面，手里攥着副棉布手套，往张益耀手里塞时特意叮嘱："枝桠尖得很，江晓妈连夜缝的，指头上都加了厚垫。"

张益耀低头看手套，针脚在指缝间绕出小小的弧度，和她补衬衫的手法如出一辙。刘江晓正踮脚往树上望，听见这话突然转身去捡落在地上的柿子，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果脐。

爬到树杈中间时，张益耀忽然发现最高的枝桠上挂着个褪色的风筝，竹骨已经断了半截，尾巴上的蓝白格子布还在风里轻轻飘。"那是我小时候放的，"刘江晓在树下仰着头喊，声音被风吹得发颤，"线断了卡在上面，我爸说留着当记号。"

他伸手去够风筝时，口袋里的钥匙串滑出来，缠着蓝线的那枚正好落在刘江晓脚边。她弯腰去捡，指尖触到钥匙的瞬间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轻响——张益耀抱着满满一篮柿子往下跳，膝盖在梯阶上磕出红痕，却只顾着把风筝往她手里递："补补还能放。"

中午在刘江晓家吃午饭，她妈端上盘炸得金黄的柿子饼，糖霜上撒着芝麻。"江晓说你上次吃藕盒爱挑芝麻多的，"阿姨往他碗里添了块，"这孩子，半夜蹲在厨房数芝麻，说要每个饼上都摆九粒。"

刘江晓正往茶杯里续槐米茶，热水溅在手背上也没察觉。张益耀伸手替她把杯子挪开，才发现她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烫伤，结了层薄痂。"前几天熬糖浆烫的，"她抽回手往袖子里缩，"想给你做槐米糖......"

话没说完，被他按住手腕。老槐树的影子透过纱窗落在桌上，把两只交叠的手笼在一片斑驳的光影里。刘父忽然咳了声，指着窗外笑："那棵树也怪，往年柿子结得稀稀拉拉，今年偏生挂满了枝，像是知道有人要摘。"

张益耀望着窗外，忽然想起秋分那晚她推过来的保温杯。原来红豆沙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槐米香，不是错觉；原来衬衫袖口那道歪歪扭扭的缝补，藏着她扎破手指的疼；原来那包匿名的槐米，牛皮纸袋上沾着的面粉，是她揉面时不小心蹭上的。

傍晚送他回出租屋时，刘江晓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，是用蓝白格子布缝的小槐树，树叶上绣着两颗挨在一起的红豆。"我妈说......"她话没说完就被风吹散，只把布偶往他怀里塞，转身跑开时，裙摆扫过老槐树的树干，惊起几片金黄的叶子。

张益耀捏着布偶站在树下，看见单元楼的灯亮了，刘江晓的影子在窗帘上晃了晃，手里像是在摆弄什么。没过多久，他手机响了，是她发来的照片：打印店的玻璃上贴着张剪纸，是两棵缠在一起的槐树，剪纸边缘还留着没剪齐的毛边。

"我爸教的，"她的消息跟着进来，"说两棵树长在一起，风再大也吹不倒。"

张益耀抬头望向百米外的窗口，月光正顺着槐树枝桠淌下来，在地上织成条银亮的路。他忽然明白，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柔，早把两条平行线拧成了麻花，就像此刻缠绕在指尖的蓝线，一端系着他的钥匙，一端牵着她未说出口的心意，在老槐树的影子里，悄悄长成了彼此的模样。

报告，我家蚂蚁结婚了，请假2天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