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的物理小测,江晓考得不算好。红笔圈出的错题在卷子上洇开,像没擦干净的泪痕。她把卷子往练习册里塞时,指尖被纸边划了道细缝,渗出血珠来。
“怎么了?”张益耀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。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,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,“别揉,我有创可贴。”
他从笔袋里翻创可贴时,江晓瞥见他的物理卷子——几乎全对,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旁边,被红笔写了个“思路对,计算错”。她忽然想起李梦说的“故意考低”,心跳漏了半拍,赶紧低下头看自己的手。
创可贴是草莓味的,边角印着小小的碎花。他帮她缠手指时,指尖偶尔蹭到她的皮肤,温温的。“下次别用手撕卷子了,”他低声说,“有错题我给你讲。”
江晓“嗯”了声,不敢看他。他的校服袖口沾着点粉笔灰,是早上擦黑板时蹭的。她记得他总抢着擦最高的那块黑板,其实是因为她坐第三排,每次他站在讲台上抬手,目光总能悄悄落在她桌上。
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,教室里静悄悄的。江晓对着物理错题发呆,忽然闻到股淡淡的槐花香。张益耀从窗外递进来一枝槐花,花枝上还沾着露水。“刚路过操场边摘的,”他压低声音,“给你换个心情。”
花枝上的花瓣轻轻颤着,落在她的练习册上。江晓把花枝插进笔袋,抬头时正撞见他的目光——他没立刻移开,眼里映着窗外的阳光,亮得像揉了把碎金。她慌忙低下头,耳朵却热得发烫,连带着笔尖在草稿纸上划错了好几个字。
放学时下起了小雨。江晓没带伞,正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,张益耀忽然把伞往她手里塞:“我家近,跑回去就行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她攥着伞柄,伞面上还留着他的温度。
“没事。”他往后退了半步,校服领子被雨丝打湿了点,“你快走吧,别淋着。”
江晓撑着伞往家走时,雨越下越大。伞是蓝格子的,比她的伞大一圈,刚好能遮住两个人。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住——上次下雨,他也是这么把伞给了她,自己淋着雨跑回了家,第二天就感冒了,上课不停打喷嚏,却还硬撑着给她讲题。
她回头往学校的方向看,远远见张益耀正往校门口跑,书包顶在头上,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,像落了片深色的云。江晓站在雨里,忽然想把伞递回去,脚却像被钉住了似的,挪不动半步。
晚自习时,张益耀果然没来。江晓看着他空着的座位,心里空落落的。李梦凑过来小声说:“听说张益耀感冒了,在家休息呢。”
江晓没说话,从笔袋里摸出那枝槐花。花瓣被压得有点蔫了,却还留着淡淡的香。她把槐花夹进物理练习册里,刚好夹在他帮她改的那道错题旁边。
下晚自习时,雨停了。江晓往张益耀家的方向走,手里拎着她妈煮的姜汤。走到他家楼下,见他房间的灯亮着,窗台上放着盆小雏菊——是去年他生日时,她偷偷放在他桌洞里的。
她站在楼下看了会儿,没敢上去。刚要转身,就见窗帘被拉开,张益耀趴在窗户上冲她笑,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,封面上贴了张小小的草莓贴纸,和她手上的创可贴一样。
江晓往回走时,手腕上的铃铛轻轻响。月光落在地上,像铺了层碎银。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,是下午他塞给她的,青柠味的,糖纸被她捏得皱巴巴的,却舍不得拆开。
高三的日子还长,像条走不完的路。但江晓知道,只要前面有张益耀的影子,哪怕是暗恋,也觉得甜津津的,像嘴里的薄荷糖,凉丝丝的,却又暖乎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