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第二天早自习，刘江晓刚把书包放下，就见桌肚里多了个玻璃瓶。瓶里插着两枝新鲜的槐花，比昨天那枝更饱满，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瓶口压着张便签，是张益耀的字迹，笔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：“楼下摘的，比操场边的香。”

她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瓶身，抬头时正撞见张益耀从后门进来。他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，外面套着校服外套，头发大概是刚洗过，发梢还湿着，贴在额头上。见她看过来，他脚步顿了顿，飞快地移开目光，却在路过她座位时，悄悄把一包纸巾放在了桌角——是她常用的那种，带淡淡的栀子花香。

早自习读英语时，刘江晓总忍不住往旁边瞥。张益耀正低头背单词，眉头微微皱着，手指在课本上划来划去。她忽然想起昨晚他趴在窗台上的样子，校服领口松松垮垮，露出一点苍白的脖颈，想来感冒还没好透。她从笔袋里摸出颗薄荷糖，剥开糖纸想递过去，又想起什么似的，把糖重新攥回手心。

课间操时，刘江晓被体育委员叫去登记名单，回来时见张益耀正站在她的座位旁，手里捏着那本夹了槐花的物理练习册。他看得认真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枝蔫了的槐花，像在碰什么易碎的宝贝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江晓走过去，声音比平时轻了些。

张益耀手忙脚乱地把练习册合上，耳朵尖又红了：“我……来拿我的练习册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姜汤很好喝，谢谢你。”

“是我妈煮的。”刘江晓低下头，踢了踢地上的石子。

“阿姨手艺真好。”他笑了笑，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，“我妈说，下次让我跟阿姨学学怎么煮姜汤。”

江晓没接话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。她想起小时候，两家住对门，张益耀总爱趴在她家厨房的窗户上，看她妈做饭。那时他还小，扎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，奶声奶气地说：“江晓姐，我妈做的饭不好吃，我以后天天来你家吃好不好？”

后来他长大了，不再扎羊角辫，也不再趴在厨房窗户上，却总在她妈送槐花糕时，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，手里要么拎着袋刚买的橘子，要么拿着本新出的物理辅导书。

下午的数学课，老师讲压轴题，刘江晓听得昏昏欲睡。她撑着下巴点头时，笔尖不小心掉在了地上。张益耀比她先弯腰，指尖刚碰到笔杆，又顿了顿，把笔往她这边推了推。

“谢谢。”刘江晓捡起笔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，像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。

他没说话，只是往她这边挪了挪凳子，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。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，旁边还用红笔标着“刘江晓可能会错的地方”。

刘江晓看着那行字，忽然想起昨天物理小测的错题。她那时还在想，他怎么会知道她哪里容易错，现在才明白，他大概早就把她的错题本翻了无数遍。

放学时，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。江晓收拾书包时，见张益耀正站在教室门口等她。他手里拎着两把伞，见她出来，把其中一把递过来：“预报说明天有雨。”

“今天没下。”刘江晓接过伞，指尖碰了碰伞柄上的温度。

“备着总没错。”他笑了笑，脚步放慢了些，跟她并排走在槐树下的小路上。
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缠在一起，像再也分不开。刘江晓看着地上的影子，忽然觉得，高三这道题，好像真的不难解。只要身边有他，哪怕是暗恋，也觉得甜津津的，像嘴里的薄荷糖，凉丝丝的，却又暖乎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