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溪挤进展位区时,文学社招新的“战场”正硝烟弥漫。学姐举着写满获奖作品的展板喊得嗓子发哑,学长抱着一摞诗集往新生怀里塞,彩色宣传单页像受惊的蝴蝶,扑簌簌落满林溪的帆布鞋。
“同学想加入文学社?”扎着高马尾的学姐眼尖,瞅见她帆布包上蔫巴巴的小雏菊挂饰,“我们社有个‘雏菊诗会’,和挂饰超配!”学姐笑出酒窝,往她手里塞了本油印诗刊,油墨香混着远处食堂的饭菜香,在九月的风里晃啊晃。
林溪抱着诗刊后退半步,后腰突然撞进温热的胸膛——是同系的女生,叫陈优优,高考后在新生群里聊过天。“救命!我刚被辩论社拉去当‘反方工具人’,你居然找到文学社了!”陈优优把奶茶往她手里一塞,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输出:“看!音乐社也在招新,主唱帅哥刚才唱了首《蓝莲花》,我录了视频!”
人群缝隙里,林溪瞥见隔壁展位的吉他。黑色琴箱半开着,琴弦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像谁藏在袖口的秘密。她突然想起那个白T恤男生,他的吉他也是这样的黑色吗?松香的味道,会不会还黏在琴箱上?
“看什么呢?”陈优优顺着她的目光歪头,“音乐社社长是计算机系的江熠,听说吉他弹得超神,就是膝盖受过伤,可惜了校队篮球队的位置……哎你去哪!”
林溪抱着诗刊往音乐社展位走,脚步比思绪快。琴箱前围了圈人,有人举着手机录像,有人喊“社长再弹一首”,可她没看见那个白T恤的影子。正要转身,陈优优的奶茶撞在她手肘上,珍珠顺着杯壁滚出来:“哎!你看那是不是早上帮你指路的帅哥?”
香樟林边的石凳上,江熠正给吉他换弦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白T恤被暮色浸成浅灰,吉他弦在指尖翻飞,发出细微的“铮”声,像谁在轻轻叩响青春的门。
林溪僵在原地,诗刊封面的“雏菊”被指甲掐出印子。陈优优推她后背:“上啊!你不是想还他笔记本……哦不,想感谢他指路嘛!”
江熠抬头时,林溪正手忙脚乱地把诗刊往帆布包里塞,刘海被风吹得糊在脸上。他笑了,眼角浅纹又漾开:“是你啊,找到文学社了?”
“嗯……”林溪把揉皱的宣传单页递过去,“招新快结束了,送你一本诗刊。”纸页上还沾着奶茶的甜香,江熠接过时,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。
“谢谢。”他把诗刊放进琴箱,弦轴映着夕阳,“你写的字,比诗刊上的好看。”
林溪的脸腾地烧起来,想起笔记本扉页的句子,想起他蹲下身捡纸页的瞬间。陈优优在背后疯狂比手势,她咬咬牙:“你……你的吉他弦,换好了吗?”
“快了,”江熠拨了下新换的弦,音色清亮,“明天音乐社排练,要试试写歌词吗?文学社的笔,该让音符听听了。”
风穿过香樟叶,把这句话送得很远。林溪攥着帆布包带点头,小雏菊挂饰晃出细碎的光——原来香樟林的礼物,不止是一次指路,还有一根轻轻抛来的、吉他弦般的邀请。
暮色渐浓时,林溪和陈优优往宿舍走。路过喷泉,她摸出笔记本,补了句新的:“吉他弦在暮色里发亮,像有人把夏天的风,系在了琴箱上。”
远处,江熠把诗刊放进琴箱最底层,指尖划过“风会记得每片叶子的形状”,唇角弯出浅弧。吉他弦还在微微震颤,把九月的心动,弹成了没人听见的、秘密的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