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辈的道袍袖口在虚空中微微飘荡，上面隐约浮现的星斗纹路让我瞳孔骤缩。
那些纹路并非绣制，倒像是无数星辰投影在布料上，随着他的动作流转不息。某些排列方式异常熟悉——那分明是古籍记载中，只有上古天庭才会使用的周天星斗大阵！
"前、前辈......"我的喉咙干涩得厉害，声音细如蚊呐。
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袖口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，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："看什么看？浇水去。"
我浑身一颤，脑海中却如惊雷炸响。
万年前陨落的那位天帝——传说中执掌周天星斗、统御万界的至高存在，其标志正是这件"周天道袍"！
腿一软，我直接跪在了裂缝潮湿的地面上，额头抵着冰冷岩石："晚辈有眼不识泰山，竟不知是天帝陛下降临......"
"聒噪。"前辈——不，天帝皱了皱眉，袖袍一拂。
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托起。他趿拉着破草鞋落在我面前，身上还是那股混合着劣质烟草与泥土腥气的味道。
"什么天帝不天帝的。"他掏了掏耳朵，弹走一块耳屎，"现在就是个种地的老不死。"
我张了张嘴，却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。
"玉髓芽今天浇过水了？"
"浇、浇过了......"
"三遍？"
"三遍！绝对按您教的......"
他鼻子里哼了一声，转身朝裂缝深处走去："跟上。"
我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。这位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啊！万年前那场导致天庭崩塌的大劫后，所有人都以为他神魂俱灭了，谁能想到竟藏在一枚玉简里，还逼着我种地？
裂缝尽头，天帝停下脚步。这里竟有一眼不足尺许的小水洼，水面泛着诡异的青黑色。
"阴冥泉。"他蹲下身，破草鞋踩进泥里，"每天取一瓢，混在浇灌水里。"
我连忙点头，却见他突然伸手按在我丹田位置。
"唔！"一股灼热气流瞬间窜入经脉，我浑身剧颤，皮肤表面渗出黑色污垢。
"练气七层？"天帝嫌弃地甩甩手，"种了三个月地才这点长进，废物。"
我羞愧低头，却猛然愣住——三个月前我还是练气三层！什么时候......
天帝已经转身走远，声音懒洋洋地飘回来："愣着干嘛？玉髓芽该晒太阳了。"
——————
日头西斜时，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"晒太阳"。
玉简空间内，三株嫩芽已经长到三寸高，通体如玉，叶脉中流淌着乳白色光晕。此刻它们被移植到那块大青石上，而天帝正躺在旁边打盹。
"前辈，太、太阳......"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"蠢。"他眼皮都不抬，"周天星斗，哪颗不是太阳？"
我茫然四顾，这才注意到空间顶部不知何时浮现出点点星光，排列方式与天帝袖口纹路一模一样。最亮的一颗正对着玉髓芽洒下柔和光辉。
刹那间，我福至心灵。
盘腿坐下，我模仿着玉髓芽的姿态，将意识沉入那星光之中。恍惚间，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株灵植，根系扎入虚空，枝叶舒展承接星辉......
"咔嚓。"
体内似乎有什么屏障破碎了。灵力奔涌如溪，瞬间冲开数条经脉。当我再睁眼时，周身气息已然不同。
"筑基初期？"天帝不知何时醒了，正用一根草茎剔牙，"马马虎虎。"
我激动得浑身发抖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："谢前辈点化！"
他摆摆手，突然神色一动："有人来了。"
——————
裂缝外传来破空声，接着是赵无尘那熟悉的阴冷笑声："林风，我知道你在里面！"
我心头一紧。这位金丹期的仇家居然找上门了！
"去吧。"天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，"种了这么久地，该试试斤两了。"
我硬着头皮走出裂缝，只见半空中赵无尘脚踏飞剑，身后还跟着两个筑基期修士。他见我出来，先是一愣，继而大笑："筑基了？可惜还是蝼蚁！"
话音未落，一道剑光已当头劈下！
危急关头，我福至心灵地想起玉髓芽承接星辉的姿态。双手虚抱成圆，体内灵力自然流转，竟在身前形成一道星光屏障。
"铛！"
剑光破碎，我连退三步，屏障却未破。
赵无尘脸色大变："星辉护体？你从哪学来的......"
我没给他思考的时间，双手如播种般向前一洒。点点灵光飞射而出，落地即生，竟化作数十株灵力构成的玉髓芽，将赵无尘三人团团围住。
"这是什么邪术？！"一名筑基修士惊叫。
我心中明悟——这不是邪术，而是三个月来种地时感悟的自然之道。每一株灵植都是天地灵气的节点，此刻我不过是将玉简空间内的感悟投射到现实......
"爆。"我轻声道。
灵植同时绽放刺目光芒。等强光散去，两名筑基修士已倒地不起，赵无尘道袍破碎，满脸是血。
"你......"他惊恐地望着我身后。
我回头，只见天帝不知何时出现在裂缝口，依旧那副懒散模样，破草鞋上还沾着泥。但赵无尘却像见了鬼似的浑身发抖："周、周天星斗......"
天帝打了个哈欠："小林子，磨蹭什么？地还没浇完呢。"
我恭敬应声，转向赵无尘时却目光一冷。三个月前追杀我如丧家之犬的金丹修士，此刻在我眼中已不足为惧。
"滚吧。"我甩袖转身，"别耽误我种地。"
赵无尘如蒙大赦，仓皇御剑而逃。我走回天帝身边，发现他正望着天空出神，破旧道袍上的星斗纹路格外清晰。
"前辈，接下来......"
"明天开始学堆肥。"他打断我，趿拉着草鞋往回走，"玉髓芽该结果了，需要养分。"
我望着他的背影，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位陨落的天帝教我种地，恐怕另有深意。那些星斗排列、灵植生长，无不是大道显化。
弯腰捡起天帝掉落的烟袋，我小跑着追上去："前辈，您的......"
他接过烟袋，在石头上磕了磕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："万年前那场大劫，是从灵植枯萎开始的。"
我心头一震，正想追问，却见他已走远，唯有道袍上的星斗在夕阳下流转着神秘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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