缚心之丝

陆野的喉结重重滚动，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。董欣欣跪坐在窗沿的侧影被月光镀成琉璃色，碎发间晃荡的银铃铛像极了冬夜里母亲偷藏的水晶糖纸，而她弯腰递来松饼时，领口露出的锁骨弧线，比圣彼得堡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天使还要剔透。

"你......"他突然用中文吐出破碎的句子，俄语颤音里裹着惊叹，"比冬宫的珍珠灯还亮。"董欣欣低头时，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阴影，正与他记忆中母亲藏在箱底的俄罗斯套娃眉眼重合——那些层层叠叠的精致人偶，从未有过眼前女孩这般鲜活的暖意。

屋顶漏下的雨珠打在她发梢，陆野盯着那滴水珠顺着她下颌线滑落的轨迹，突然想起在红灯区见过的最贵琉璃盏，盛着的伏特加都没这双眼睛清亮。当她把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掌心时，指腹的温度让他恍惚看见画里的圣母，连指尖沾着的草莓酱，都像为这幅美人图点染的最后一抹绯色。

陆野沙哑的赞美让董欣欣耳尖泛起薄红，她低头时，发梢垂落恰好遮住眼底得逞的笑意。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上的蔷薇花刺绣，计划本里"建立情感依赖"的字迹在脑海闪过，却仍将脸颊烫得发烫——这抹红晕，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妆容都要自然。

"谢......谢谢。"她睫毛轻颤着抬眸，梨涡里盛着恰到好处的羞涩，像极了陆野在冬宫画里见过的含羞玫瑰。月光将她耳后的银铃铛照得发亮，叮咚声响混着甜糯的尾音："你要是喜欢，以后我天天让王姨做给你吃！"

男孩攥着松饼的手指骤然收紧，董欣欣知道此刻自己眼角眉梢的温柔，正精准刺中他心底最柔软的缺口。转身时故意让发间茉莉香氛飘向他，裙摆扫过稻草堆的沙沙声里，她无声勾起唇角——这枚精心计算的笑容，终于成了套住困兽的第一根丝线。

陆野很饿所以就吃完了松饼，男孩把吃空的保温桶抱在膝头，指腹反复摩挲着桶壁残留的蜂蜜甜味。董欣欣递来的手帕还裹着体温，轻轻按压在他结痂的手腕上。阁楼漏下的月光碎成银箔，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，“我真的没碰过那枚扳指......”沙哑的俄语口音混着呜咽，像被踩碎的冰棱，“父亲说我是野种，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......”

董欣欣膝想起计划本里“信任突破点”。可看着男孩脆弱难过的模样，此刻她却真实地屏住了呼吸——男孩泛红的眼眶里，倒映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，像极了圣彼得堡街头那些冻僵的雏鸟。“我信你。”她握住他发凉的手，指甲轻轻掐进掌心维持语气的颤抖，“他们都瞎了眼......”

陆野突然剧烈地喘息，喉结滚动着咽下积压多年的委屈。母亲醉骂的声音、同伴扔来的石子、陆家人嫌恶的眼神，在董欣欣掌心的温度里轰然崩塌。“哥哥说我说话像怪物......”他无意识往少女身边蹭了蹭，发顶扫过她手腕的茉莉香，“只有你......”话音未落，董欣欣的心跳却比计划中的节奏更快了半拍，不知是因为即将达成的目标，还是少年毫无保留的依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