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板在吴所谓指尖微微发颤。锡箔纸上凹凸的痕迹硌着指腹,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。池骋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,把哮喘喷雾塞进他掌心,说"别抖"。
"喂我吃药。"池骋声音沙哑,呼吸带着铁锈味。他后颈的汗浸湿了吴所谓的手腕,温热的触感顺着血管往上爬。
吴所谓撕开一粒药片,抬眼看见池骋锁骨处凸起的骨头像道伤疤。这人从前最讨厌别人碰他这道疤,说是十八岁打群架留下的,现在却任由他扶着往下滑。
"低头。"吴所谓把药片放进他嘴里,指尖碰到湿润的唇。池骋突然抓住他手腕,力道大得吓人。
"你才在发抖。"池骋含着药片说话,喉结滚了滚,"就像当年给我喂退烧药那样。"
记忆像潮水涌来。分手那晚暴雨倾盆,他举着伞追到楼下,看池骋扶着墙干呕。39度的体温烫得吓人,他把他拖进公寓,用凉毛巾敷额头,喂药时也被这样攥着手腕。
"松开。"吴所谓想抽回手,却被攥得更紧。露台的风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过来,吹乱池骋额前的碎发。他脸色比墙上爬山虎的新芽还要青白。
"姜小帅说得对。"池骋忽然笑了,眼角扯出细纹,"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傻逼。以为你永远需要我,以为离开我你就活不了......"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,吴所谓慌忙帮他拍背,掌心触到脊梁骨嶙峋的轮廓。
保温桶盖子不知何时滚到脚边,鱼片粥的香气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漂浮。吴所谓盯着那道裂缝,想起昨天郭城宇递来的名片也是这样泛黄的边缘。
"查到了!"姜小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,带着喘息的破音。吴所谓猛地站起来,后腰撞到石桌边缘,疼得倒吸气。
平板屏幕怼到眼前时,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。"别说了。"声音比想象中沙哑。三年来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,原来藏着这么多裂痕。
"举报材料的IP地址定位在......"姜小帅不依不饶,却被池骋打断。
"继续说。"池骋松开他,挺直腰板。熟悉的总裁腔调让吴所谓胃部抽搐,仿佛又看见分手那天他甩门而去的背影。
照片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。诱饵盒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,是上周刚换的新批次。吴所谓瞳孔收缩——他们店里的诱饵盒都是密封包装,怎么可能出现活体蟑螂?
"郭城宇的助理。"姜小帅指着定位信息,"今早七点十五分从咖啡馆发出。"
不锈钢扶栏冰得刺骨,吴所谓扶着栏杆深呼吸。对面咖啡馆的落地窗闪着光,昨天郭城宇就是站在那里拍照。当时他正给新研发的抹茶慕斯撒金粉,糖霜簌簌落在围裙上。
"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何人。"池骋突然捂住胸口,脸色比刚才更差。他另一只手摸索着去够保温桶,指节泛白。
吴所谓本能地去扶,却被他拽住衣角。"放手..."池骋声音闷闷的,"你不是最讨厌我碰你吗。"吴所谓却攥得更紧,发现他体温滚烫。
"你发烧了还在这里吹风?"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关心的语气。池骋靠在他颈窝低语:"上次这样抱着你,是三年前暴雨夜。"
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突兀地划破寂静。护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吴所谓想松手,却被池骋扣住后腰。
"我不会再让你被别人欺负。"护士推着轮椅过来时,池骋还在重复这句话。吴所谓站在原地,看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拐角。
风卷起他衣角,露出三年前池骋送的皮带扣。暗红色宝石在阳光下闪了一下,像那年平安夜他塞进袜子里的红糖姜茶。
"其实池总昨天就..."姜小帅凑过来,吴所谓抬手遮住眼睛。
"别说了。"他打断姜小帅,垂下的手握成拳。指甲掐进掌心却不觉得疼,直到远处救护车鸣笛声淹没所有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