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这个念头仅仅闪过一瞬,就被更深的痛苦和不解淹没。她猛地摇头,墨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邢于笙手中剧烈牵扯,带来阵阵刺痛。"那盏灯呢?!你告诉我那是什么?!你回家了!灯亮了!然后又灭了!就在你对他说了'在床上等你'之后!你告诉我那不是信号?!那是什么?!是欢迎他进入你的堡垒的灯塔吗?!"
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,那盏熄灭的灯,是她亲眼所见、亲手将自己推入绝望深渊的铁证!
"灯?"邢于笙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她会执着于这个细节。随即,她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荒谬又带着浓重疲惫的苦笑。她猛地松开一直攥着韩亦安头发的手(那缕墨发已经被汗水和她掌心的力道浸得湿透),也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。
突如其来的自由让韩亦安身体一软,差点从吧凳上滑下去。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冰冷的吧台边缘,急促地喘息着,泪眼婆娑地瞪着邢于笙。
邢于笙没有立刻解释。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韩亦安,那眼神里有无奈,有懊悔,有心疼,还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。然后,在韩亦安惊愕的目光中,邢于笙抬手,用力地、近乎粗暴地扯开了自己风衣的扣子,又猛地将里面那件护士服的领口向旁边一拉!
她动作幅度很大,带着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焦躁。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侧精致的锁骨瞬间暴露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下。而在那白皙肌肤靠近肩窝的位置,赫然贴着一块崭新的、边缘还透着粉色的------医用敷料!白色的纱布覆盖下,隐隐透出一点药膏的痕迹。
"看到了吗?"邢于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指着那块敷料,"这就是你看到的'信号'!"
韩亦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突兀的白色敷料上,大脑一片混乱。什么意思?这伤...和灯有什么关系?
邢于笙看着她茫然的表情,深吸一口气,语速飞快地解释,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和自嘲:"那晚我离开餐厅,根本不是为了回去等那个废物!圣路易医院转来一个危重术后并发症的病人,情况非常凶险,我是当值护士长!我赶回海岚居,是因为手术方案和最新的检查报告都锁在我公寓的保险柜里!我他妈需要那些资料去救命!"
她的声音因为急促和激动而微微拔高:"我进门,刚打开客厅的灯------砰!主灯炸了!整个客厅一片漆黑!还他妈跳闸了!我摸黑找到配电箱,里面线路老化短路,火花四溅!这块敷料下面的口子,就是被崩出来的电火花烫的!"她指着肩窝的伤处,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,"我花了快二十分钟才把闸推上去!走廊和玄关的壁灯亮了,我以为修好了!结果刚走到客厅,啪!又跳了!我他妈只能再次关闸检查!这就是你看到的灯亮了又灭!"
邢于笙一口气说完,胸膛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震动。她看着韩亦安瞬间变得空白的脸,看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、难以置信和一种灭顶的荒谬感,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:"欢迎他进入我的堡垒的灯塔?韩亦安,那是我差点被电火花烧了、忙着修那个该死的破电路时,给你这个跟踪狂上演的免费灯光秀!满意了吗?!"
真相如同最荒诞的黑色幽默,带着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嘲讽,狠狠砸在韩亦安的心上。
她看到了邢于笙肩窝那块刺眼的白色敷料,看到了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愤怒和疲惫。那盏灯的明灭...那个让她痛不欲生、将她彻底打入地狱的"信号"...竟然...竟然只是因为电路故障?!因为邢于笙在救命的间隙,狼狈地修理着老化的线路,还被崩出的火花烫伤?!
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的悲凉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韩亦安。所有的愤怒、指控、自以为是的"证据",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可笑、最可悲的笑话!她像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控诉的小丑,最后却发现剧本从头到尾都是错的!
"不...不可能..."她喃喃地摇头,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,眼神涣散,失去了所有的焦点。"你骗我...你又在骗我..."她拒绝相信,因为这真相比邢于笙真的睡了周承言更让她难以承受。那意味着她所有的痛苦、所有的自毁、所有的绝望,都源于一个可笑的误会!意味着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,被自己的恐惧和猜忌亲手推入了深渊!
看着她失魂落魄、拒绝接受现实的样子,邢于笙胸腔里那股压抑已久的、混合着心疼、愤怒和一种被彻底误解的委屈,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!
"还不信?!"邢于笙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戾气,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泯灭,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狠戾。"好!韩亦安!那我就用你唯一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你------真相是什么!"
话音未落,邢于笙猛地伸手!这一次,不再是钳制,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、不容抗拒的力量,狠狠扣住了韩亦安的后颈!同时,她攥着韩亦安墨黑长发的那只手猛地向自己方向一带!
韩亦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,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拖拽向前!她惊呼一声,整个人被邢于笙从吧凳上强行拽了下来!赤脚踩在冰冷油腻的地板上,踉跄着扑向邢于笙!
邢于笙顺势向后一步,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。而韩亦安则被这股力量狠狠掼进了她的怀里!冰冷的、带着雨腥气的风衣布料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,邢于笙滚烫的体温和那霸道的气息透过布料传来,形成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触感。
"唔!"韩亦安的鼻尖撞上邢于笙坚硬的锁骨,一阵酸楚。她下意识地挣扎,双手抵住邢于笙的胸口用力推拒。
"看着我!"邢于笙的低吼在头顶炸响。她扣住韩亦安后颈的手如同铁钳,另一只手则再次狠狠攫住了她的下颌,强迫她抬起头。
四目相对。
邢于笙的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暗金色火焰,那里面没有情欲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强势的、不容置疑的征服欲和一种要将所有误解、所有隔阂都彻底焚毁的决绝!
"真相就是------"邢于笙的声音低沉沙哑,如同野兽的宣告,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砸在韩亦安脸上,"你,韩亦安,从头到脚,从头发丝到灵魂深处,都只能是我的!"
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,邢于笙的头猛地俯下!
不是温柔的触碰,不是试探的靠近,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、带着惩罚和宣示意味的攻城略地!
她的唇,带着不容抗拒的、近乎毁灭的力道,狠狠地、精准地覆压了下来!重重地碾在了韩亦安因为惊愕和疼痛而微微张开的、沾着泪水、酒液和一丝血腥味的唇瓣之上!
"唔------!!!"
韩亦安所有的挣扎、嘶喊、质问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狂暴的掠夺彻底封堵!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、破碎而绝望的呜咽。
痛!
首先是熟悉的剧痛!嘴唇被邢于笙冰冷坚硬的牙齿狠狠磕碰、碾压,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紧贴的唇齿间弥漫开来!是她本就干裂的唇再次被咬破!这痛楚带着一种残酷的熟悉感,瞬间将她拉回海岚居门后那个同样充满暴戾和掠夺的吻!
紧接着,是窒息!邢于笙的吻比上一次更加凶狠,带着审判和烙印的意味。她用力地吮吸、啃噬着韩亦安受伤流血的唇瓣,仿佛要将那血腥味和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!湿滑滚烫的舌尖如同最强势的侵略者,蛮横地撬开她因为震惊和疼痛而微微松动的牙关,长驱直入,霸道地扫荡着她口腔内每一寸领地!贪婪地汲取着她带着琴酒清冽和柠檬酸涩的气息,也强迫她品尝自己口中威士忌的烈性和血腥的咸涩!
这个吻,是暴风,是烈火,是邢于笙用最原始、最野蛮的方式宣告的占有和真相!它带着摧毁一切隔阂、焚毁一切谎言的决心,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。
"唔...嗯..."韩亦安被这狂暴的入侵彻底击溃了防线。身体被死死钉在邢于笙怀里和冰冷的墙壁之间,后颈被禁锢,下颌被固定,连呼吸都被剥夺!肺部因为缺氧而火烧火燎地疼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邢于笙的气息,那混合着酒气、冷香、消毒水和浓烈占有欲的气息,如同最致命的漩涡,将她彻底卷入、吞噬。她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,被攥住的墨黑长发因为挣扎而被扯得生疼,头皮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。屈辱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眶,混合着唇齿间的血腥味,带来咸涩的滋味。
邢于笙的吻没有丝毫温柔,更像一场酷刑。她的牙齿研磨着韩亦安唇上破皮的伤口,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,仿佛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惩罚她的"愚蠢"和"不信任"。她的舌尖扫过韩亦安口腔内壁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索和标记,强迫她感受自己的存在,感受这不容辩驳的"真相"。
时间在窒息般的掠夺中变得粘稠而漫长。酒吧迷离的光线,震耳的音乐,晃动的人影,浑浊的气味...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只有唇齿间激烈的纠缠,血腥味的弥漫,和两颗同样在痛苦中沉浮、激烈碰撞的心跳。
直到韩亦安因为缺氧和巨大的刺激,身体彻底软了下来,挣扎的力道变得微弱,只剩下细微的、痛苦的颤抖和破碎的呜咽。抵在邢于笙胸口的双手也无力地滑落,垂在身侧。
邢于笙才仿佛餍足的猛兽,缓缓地、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对她的掠夺。
她微微退开些许,但身体依旧紧紧压着韩亦安,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。她剧烈地喘息着,胸膛起伏,微卷的栗色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。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眼睛,此刻紧紧盯着韩亦安。
韩亦安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靠在邢于笙怀里和冰冷的墙壁上,全靠邢于笙的支撑才没有滑落在地。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肺部贪婪地攫取着稀薄的空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唇瓣红肿不堪,破皮的地方渗着鲜红的血珠,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和妖异。墨黑的长发被邢于笙刚才粗暴的抓握扯得更加凌乱,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、脸颊和同样沾血的唇边,更多的则披散在肩头,如同被暴风雨彻底摧折的黑色绸缎。灰蒙蒙的眼眸里,水光潋滟,浓密的睫毛被泪水彻底打湿,黏成一簇一簇。那里面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、巨大的屈辱、尚未散尽的愤怒,还有一种被彻底掠夺后、灵魂出窍般的茫然和...一丝难以言喻的、被强行唤醒的悸动。
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邢于笙,看着对方同样红肿、沾染着自己血迹的唇,看着那双依旧燃烧着余烬、却似乎多了一丝复杂情绪的眼睛。唇上火辣辣的痛楚和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,如同最残酷的烙印,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------那不是梦境,是邢于笙用最暴烈的方式强加给她的"真相"。
口腔里还残留着邢于笙的气息,混合着威士忌的辛辣和自己鲜血的铁锈味。这滋味如此清晰,如此强烈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,狠狠冲击着她之前所有基于误会和猜忌的认知。
邢于笙...没有碰周承言。那照片是假的,是借位。那灭掉的灯...是意外,是她在救人时狼狈的插曲。
而自己...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,被嫉妒和恐惧蒙蔽了双眼,亲手将彼此推入了更深的痛苦深渊。
一股巨大的、灭顶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,如同冰冷的毒液,瞬间灌满了韩亦安的四肢百骸。她看着邢于笙肩窝那块刺眼的白色敷料,想起她刚才解释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委屈,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、仿佛被利刃反复剜绞的剧痛。
"为什么..."她嘶哑地开口,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迷茫,泪水再次汹涌而出,"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...邢于笙...你明明可以...可以好好告诉我..."
她的质问不再尖锐,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不解。为什么一定要用伤害来证明?用掠夺来宣告?
邢于笙喘息着,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狼狈不堪、泪流满面的模样。她抬手,用指腹极其缓慢地、用力地擦过韩亦安红肿破皮、渗着血珠的下唇,将那抹刺目的血迹,如同涂抹胭脂般,在她的唇上晕开一片更加靡艳的痕迹。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怜惜的残酷。
"因为..."邢于笙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情欲未褪的喘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,她俯身,滚烫的呼吸再次喷洒在韩亦安敏感的耳廓和颈侧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刺,狠狠扎进她的心脏:
"好好说话,你听得进去吗?我的小骗子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