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

寒冬的初雪落在琴房的玻璃上，陈奕恒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，迟迟不敢落下。口袋里的心理评估报告已经被攥得发皱，最新的诊断结果“重度抑郁伴随躯体化症状”像块寒冰，冻住了他所有的知觉。

“陈奕恒！”王橹杰踹开琴房的门，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，校服领口还沾着打架留下的淤青，“那群孙子又在传你……”话音戛然而止，他看见陈奕恒藏在身后的手臂上，密密麻麻的划痕在苍白皮肤下泛着狰狞的红。

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。张函瑞整理竞赛资料的手顿了顿，张桂源的铅笔在速写本上划出长长的裂痕，左奇函攥着篮球的关节发白，杨博文偷偷往陈奕恒抽屉里塞的维生素片被原封不动退回，而陈浚铭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，烟灰落在未写完的乐谱上。

深夜的天台成了修罗场。王橹杰把挑衅陈奕恒的男生堵在巷子里，拳头砸在对方脸上的闷响混着雪粒飞溅；张函瑞在论坛发长文反驳谣言，却被匿名者用更恶毒的揣测淹没；张桂源的速写本里，陈奕恒的画像从弹琴时的专注，渐渐变成蜷缩在阴影里的单薄轮廓。

“别管我了。”陈奕恒在又一次晕倒被送医后，对着围在病床边的众人扯出笑。杨博文默默调整着点滴速度，左奇函把剥好的橘子瓣塞进他嘴里，陈浚铭将新写的曲子放在床头柜上，王橹杰背过身去，一拳砸在墙上。

裂痕在无声中扩大。陈奕恒开始抗拒药物治疗，拒绝参加任何集体活动，甚至在物理竞赛前撕掉了报名表。当张桂源在废弃仓库找到浑身酒气的他时，陈奕恒正对着月光喃喃自语：“你们为什么不放弃我？”

毕业典礼那天，礼堂的座位空了一个。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陈奕恒在艺术节上弹钢琴的画面，台下的五人沉默不语。王橹杰摩挲着指节上未愈的伤口，张函瑞攥着褪色的竞赛笔记，张桂源的速写本永远停留在陈奕恒最后一张画像，杨博文的实验箱里藏着过期的维生素，陈浚铭的乐谱上，某个音符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
十年后的同学会上，天台上的积雪依旧洁白。五人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，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，抱着琴谱坐在栏杆上，轻声哼着未完成的旋律。风卷起张桂源的速写本，飘落的画纸上，六个少年并肩站在夕阳下的剪影，被时光永远定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