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。
风雪凝固的瞬间,萧天鸣额前发丝无声飘落。
那柄破旧竹剑斜指地面,仿佛从未抬起。
“剑……不是这么用的。”
苏祁的声音很轻,却比寒风更利。
今日,风雪为鞘,斩断的不只是几缕发丝。
萧天鸣指尖触到额前光滑断茬,如遭雷殛。
>他身后聒噪的哄笑彻底冻僵在脸上。
死寂中,唯有竹剑上一道细微裂痕,无声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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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重新流动,风雪再次呼啸着填满悬崖上的每一寸空间。但方才那绝对静止、万物凝固的恐怖一幕,已如同最深的烙印,死死烫在萧天鸣和他身后那几个内门弟子的眼底、心底、灵魂深处。
风依旧在刮,雪依旧在落。
可悬崖边的世界,却已彻底不同。
萧天鸣的手还僵在半空,指尖残留着额前那几缕断发带来的、冰冷平滑的触感。那触感像毒蛇的信子,顺着指尖一路噬咬上来,钻入骨髓,冻僵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思维。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苍白得如同刚出土的僵尸,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、空洞的惊悸。嘴唇微微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喉咙像是被冰棱死死堵住。他死死盯着苏祁手中那柄斜指地面的破旧竹剑,仿佛那不是一截枯竹,而是从九幽深渊探出的、择人而噬的魔刃。
他身后的几个跟班,表情更是彻底凝固。方才的哄笑还僵在脸上,肌肉扭曲成怪诞而滑稽的形状,眼神却只剩下纯粹的、被掏空了灵魂的茫然和恐惧。他们的身体筛糠般抖着,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,发出细微却清晰的“咯咯”声,在这死寂的风雪里格外瘆人。一个胆子最小的,裤裆处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,温热的液体沿着裤管流下,滴在冰冷的雪地上,瞬间凝成冰珠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瞪着前方那个青色的背影,如同见了索命的无常。
风雪卷过,呜咽声重新成为悬崖的主调。那单调的风声,此刻听在萧天鸣等人耳中,却像是无数鬼魂在耳边尖啸,嘲笑着他们片刻前的狂妄与无知。
苏祁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。
动作依旧滞涩,带着十年如一日的僵硬,仿佛生锈的傀儡在强行扭转关节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没有愤怒,没有得意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十年风雪刻下的粗糙痕迹,冻伤的青紫,疲惫的深痕,都清晰可见。唯有那双眼睛,在风雪中亮得惊人。
那不是萧天鸣方才感受到的、如同开天锋芒般的恐怖锐利,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内敛、如同万载玄冰下奔流着岩浆的东西。疲惫,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。那目光扫过萧天鸣惨白的脸,扫过他额前那几缕突兀的断发,扫过他身后那几个抖若筛糠、丑态百出的内门弟子。
如同掠过几块毫无意义的顽石。
萧天鸣被这目光扫过,浑身剧震,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记。那目光里没有杀气,却比最凌厉的剑锋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。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,双腿却像灌满了铅,沉重得抬不起来。
苏祁的嘴唇再次动了动,声音依旧很轻,被风雪裹挟着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,却比任何咆哮都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:
“挡路了。”
三个字,平平淡淡,却像三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萧天鸣几人的心口。
挡路了?
仅仅是因为……挡路了?
方才那冻结时空、斩断发丝、如同神魔临世的一剑,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几人……挡了他的路?!
荒谬!极致的荒谬!却又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、无法辩驳的真实!
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、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混杂在一起,如同毒药般在萧天鸣胸腔里翻腾,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出来。他死死咬住下唇,一丝铁锈味在口中蔓延,才勉强压住那几乎令他崩溃的情绪。他想说什么,想怒斥,想质问,想找回一丝属于内门精英、属于方才大比魁首的尊严……可所有的话语,在那双漠然疲惫的眼睛注视下,在那柄斜指地面的破旧竹剑面前,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,被瞬间撕得粉碎。
他甚至不敢再去看苏祁的眼睛。
苏祁没有再理会他们。
他低下头,目光落在自己握着竹剑的右手上。布满厚茧的手掌,那道被竹刺划开的狭长血痕,此刻正有殷红的血珠缓慢地渗出,沿着竹剑粗糙的剑柄纹路,一点一点地往下淌,在冰冷的剑身上留下几道蜿蜒的、刺目的红痕。
他微微挑了一下眉,似乎对这意外的流血感到一丝困扰。
然后,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左手,用同样布满硬茧和冻疮的手指,随意地抹去剑柄和剑身上的血迹。动作粗糙,毫不在意,仿佛擦拭的只是一件沾了尘土的农具。抹完血迹,他甚至还习惯性地屈指,在竹剑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。
“嗡…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带着明显杂音的、如同朽木断裂般的颤鸣,从那竹剑内部传来。声音微弱,却异常清晰地刺破了风雪的呜咽。
萧天鸣几人浑身又是一颤,如同受惊的兔子。
苏祁却像是没听见那声不祥的颤鸣,也没看见身前那几个如坠冰窟、魂飞魄散的人。他垂下眼睑,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,只余下风雪刻画的疲惫轮廓。然后,他握着那柄沾着自己鲜血的竹剑,迈开了脚步。
一步,一步。
他朝着萧天鸣几人站立的方向走去。脚步沉重而缓慢,踩在冻硬的积雪上,发出嘎吱、嘎吱的声响,如同踏在萧天鸣几人的心尖上。
看着那青色的身影一步步逼近,萧天鸣身后的几个弟子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,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濒死般的抽气声,身体抖得更厉害了。他们下意识地想退,想逃,想避开这尊缓缓移动的、带来无尽恐惧的煞神,可双腿早已软成了面条,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。
萧天鸣的心脏狂跳,几乎要冲破胸膛。他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试图用剧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和站立的力量。看着苏祁一步步走来,看着他手中那柄滴血的破竹剑,萧天鸣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。他想起了方才那冻结一切、斩断发丝的一挥……那力量,绝非灵力!那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、更无法抗衡的……东西!
退!必须退!立刻退开!
一股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,终于压倒了所有的羞愤和僵硬。就在苏祁离他只有三步之遥,那漠然的目光即将再次落在他身上的瞬间——
萧天鸣猛地向侧后方踉跄了一大步!动作仓促狼狈,完全失去了平日刻意维持的从容气度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。
他这一步退得如此之猛,如此之突然,以至于撞到了身后那个还在发抖的尖脸弟子。那弟子本就腿软,被这一撞,“噗通”一声,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雪地里,溅起一片雪沫。他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向旁边挪开,连滚带爬,涕泪横流,却一个字也不敢喊。
苏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,没有看到萧天鸣狼狈的后退,没有看到那个内门弟子滚倒在雪地里的丑态。他的目光只是低垂着,落在身前几步远的雪地上,仿佛那里有一条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路径。
他径直从萧天鸣刚才站立的位置走了过去。
衣角甚至没有碰到萧天鸣一片衣角。
风雪卷过,吹动他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袍,猎猎作响。那单薄的身影,在漫天风雪和身后几个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、瘫倒的身影映衬下,显得越发孤寂,也越发深不可测。
他走得不快,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,很快又被新的风雪覆盖。
直到那个青色的背影在风雪中变得越来越模糊,最终消失在嶙峋怪石拐角的山道尽头,悬崖边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粗重、颤抖、带着劫后余生般恐惧的喘息声,从萧天鸣和他身后几个勉强还能站立的弟子口中发出。那个瘫坐在雪地里的尖脸弟子,更是如同离水的鱼,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冰冷的空气,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“萧……萧师兄……”矮胖弟子脸色惨白如纸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,“他……他刚才……”
萧天鸣猛地抬手,制止了他后面的话。他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,指尖冰凉。他死死盯着苏祁消失的方向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恐惧、屈辱、惊疑、还有一丝被彻底碾碎尊严后的茫然和空白,正如沸腾的风雪在他眼底翻涌。
他缓缓抬起手,再次摸向自己的额角。那平滑冰冷的断茬触感,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不是幻觉。
那冻结时空的一剑,那斩断发丝的一线,那漠然如同看待尘埃的目光……都是真的!
那个被所有人嘲笑、鄙夷、视作青玄剑宗最大耻辱、十年只练一招平刺的废物苏祁……他到底是什么东西?!
“剑……不是这么用的……”
苏祁那平淡到极致、却又冰冷锋利到极致的话语,再次在他耳边轰然炸响,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他的道心!
“噗!”
一股难以压制的逆血猛地涌上喉头,萧天鸣再也忍耐不住,身体剧震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!温热的血珠溅落在脚下冰冷的雪地上,如点点盛开的红梅,触目惊心!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一种落败的灰白。额前那几缕断发被风吹得凌乱,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,狼狈不堪。体内原本因大胜而澎湃运转、圆融如意的灵力,此刻竟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、冲突,隐隐有失控溃散的迹象!
道心动摇!方才那匪夷所思、超越认知的一剑,以及苏祁那彻底无视、如同拂去尘埃般的漠然态度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已在他引以为傲的剑心和道基上,狠狠斩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!
“师兄!”旁边的弟子见状,惊恐地想要上前搀扶。
“滚开!”萧天鸣猛地甩开伸来的手,声音嘶哑扭曲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暴。他死死攥着胸口衣襟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。他怨毒无比地盯着苏祁消失的山道尽头。
耻辱!奇耻大辱!
他萧天鸣,青玄剑宗年轻一辈第一人,今日宗门大比上光芒万丈、一剑惊鸿的魁首,竟被一个公认的废物,一个十年只练一招平刺的朽木,如此轻描淡写地……羞辱了!甚至差点一剑斩了!
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!
“苏祁……”萧天鸣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,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怨毒和刻骨的恨意,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诅咒,“你……给我等着!”
他猛地转身,不再看身后那几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跟班,也顾不上体内翻腾欲裂的灵力,踉跄着、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山门的方向奔去。他要立刻去见师尊!去见掌门!他要问清楚!那个苏祁,那个怪物,他到底是怎么回事?!青玄剑宗后山,怎么可能藏着这样一个东西?!
风雪呼啸,很快将他狼狈仓皇的身影吞没。
悬崖边,只剩下那几个失魂落魄的内门弟子,以及雪地上那几滩刺目的鲜血和湿痕,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、足以颠覆他们一生认知的恐怖一幕。
青玄剑宗主殿,玄心殿。
殿内炉火熊熊,上好的沉水香在紫铜兽炉中静静燃烧,散发出宁心静气的馥郁气息,将殿外的严寒风雪彻底隔绝。巨大的梁柱撑起高阔的空间,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祖师和先贤的画像,画像中人皆气度沉凝,目光如剑,仿佛穿透岁月注视着殿中众人。殿内气氛肃穆,却又带着一丝大比尘埃落定后的轻松与热切。
掌门玄诚真人端坐于正中的紫檀云纹大椅上,身着玄色道袍,面容清癯,三缕长须垂胸,一派仙风道骨。他微微阖目,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扶手,似乎在回味方才大比上萧天鸣那惊艳绝伦的“惊鸿照影”一剑,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弧度。
下首两侧,分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。
传功长老玄胤真人须发皆白,面色红润如婴儿,此刻正抚须微笑,眼中满是欣慰:“天鸣这孩子,剑心通明,悟性绝佳,更难得的是这份勤勉。‘惊鸿照影’乃我宗上乘剑诀,他竟能在筑基中期便初窥门径,一剑破开秦川的‘磐石剑盾’,此等天资,实乃我青玄剑宗百年不遇之幸事!此次长生天秘境名额,非他莫属。”
负责内务的玄明真人颔首附和,语气带着几分感慨:“不错。长生天秘境五十年方开启一次,名额珍贵异常,关乎我宗未来气运。天鸣此番表现,足堪此任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微顿,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蹙了一下,“秘境之中凶险莫测,天鸣虽强,终究境界尚浅。是否需再赐予几件护身法器,以策万全?”
执法长老玄肃真人面如古铜,神情最为冷硬,闻言沉声道:“宝剑锋从磨砺出。生死之间,方是突破桎梏、磨砺剑心的最佳磨刀石。护得太过,反而成了束缚。天鸣此子心性坚韧,当可无虞。”他话语铿锵,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。
殿内气氛融洽,围绕着萧天鸣和长生天秘境名额之事,几位长老低声议论着,言语间尽是期许与赞赏。玄诚真人听着众人的议论,微微颔首,显然对萧天鸣的表现和宗门的未来颇为满意。
就在此时——
“轰!”
殿外厚重的风雪中,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!紧接着,主殿那两扇由千年阴沉木打造、沉重无比的大门,竟被人从外面以一种极其粗暴、近乎疯狂的力量狠狠撞开!
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,如同决堤的洪流,瞬间倒灌进温暖如春的大殿!炉火被吹得疯狂摇曳,明灭不定,沉水香的青烟也被搅得一片凌乱。悬挂的祖师画像被劲风吹得哗啦作响。
殿内所有人,包括玄诚真人在内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一变,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殿门!
只见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,正是萧天鸣!
他此刻的模样,哪里还有半分大比魁首、天之骄子的风采?墨色的内门精英劲装上沾满了泥泞和雪水,额前几缕头发被利器齐根斩断,显得异常刺眼和狼狈。脸上毫无血色,苍白如纸,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尚未擦干的血迹。眼神涣散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、屈辱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混乱!他冲进大殿,脚步虚浮,仿佛随时都会栽倒,体内灵力更是紊乱不堪,气息波动剧烈,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!
“放肆!”执法长老玄肃真人反应最快,猛地一拍座椅扶手,须发皆张,声如雷霆炸响,“萧天鸣!擅闯玄心殿,成何体统!”他向来以门规森严著称,最见不得弟子失仪。
“天鸣?!”传功长老玄胤真人霍然起身,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,“你……你这是怎么了?何人伤你?!”他一眼便看出萧天鸣状态极差,不仅受了内伤,更重要的是道心似乎遭受了重创!这简直不可思议!以萧天鸣如今的修为和地位,青玄剑宗内,谁能伤他至此?
玄诚真人脸上的那丝满意早已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。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,瞬间锁定了萧天鸣,尤其是他额前那异常平滑的断发痕迹。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,让殿内摇曳的炉火都瞬间稳定下来。
萧天鸣被玄肃真人的怒喝震得身体一颤,涣散的眼神似乎找回了一丝焦距。他猛地抬头,目光扫过殿中一张张惊疑不定的熟悉面孔,最后死死落在掌门玄诚真人的脸上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师尊!掌门!”他的声音嘶哑干裂,带着哭腔和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与怨毒,“是他!是苏祁!是后山那个废物苏祁!”
“苏祁?”玄明真人眉头紧锁,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对应的是谁。
玄胤真人却是微微一怔,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,如同平静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,瞬间荡开层层涟漪,那里面有惊疑,有追忆,甚至……有一丝深埋的忌惮?但他很快将这丝异样压下,沉声道:“天鸣!休得胡言乱语!心神失守,口不择言,还不速速凝神静气!你想走火入魔吗?”他一步上前,手指快如闪电,带着一股温和醇厚的灵力,瞬间点在萧天鸣的眉心。
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,强行压制住萧天鸣体内狂暴紊乱的灵力,也让他濒临崩溃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丝。
但萧天鸣眼中的恐惧和怨毒却丝毫未减,反而因为玄胤真人提到“苏祁”这个名字时那一闪而逝的异样,而变得更加疯狂和确信。他指着自己额前的断发,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,如同夜枭啼哭:
“我没有胡说!是他!就是那个在后山练了十年平刺的苏祁!他用一柄破竹剑!就一柄破竹剑!轻轻一挥……就一挥!”他激动地比划着,动作癫狂,“风雪……整个悬崖的风雪全都停了!全都定住了!时间都像是不走了!我的头发……我的头发就断了!我连动都动不了!师尊!掌门!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?那不是灵力!绝对不是灵力!那是……那是……”
他“那是”了半天,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那超越他认知极限、如同神魔手段般的力量,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充满恐惧和屈辱的嘶吼:
“那是怪物!他根本就是个怪物!”
“住口!”玄诚真人猛地一声低喝,声音并不算高,却如同蕴含了某种天地至理,瞬间压下了萧天鸣所有的嘶吼和殿内所有的杂音。
整个玄心殿,陷入一片死寂。
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,以及殿外风雪永不停歇的呜咽。
几位长老脸上的惊疑早已化为一片凝重和骇然。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,深知能让萧天鸣道心受创、恐惧失态至此,事情绝非寻常。更何况,萧天鸣描述的景象——冻结风雪,凝固时空,挥竹剑断发……这简直如同神话传说!
玄诚真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殿外的铅云。他缓缓站起身,玄色道袍无风自动。他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萧天鸣,而是将目光投向殿外那风雪弥漫的方向,投向青玄剑宗后山那片孤绝的悬崖所在。
他的眼神极其复杂,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和风雪,看到了某个深埋于记忆深处、不愿触及的身影,看到了那柄……曾让整个宗门都为之缄默的剑。
良久,一个低沉、干涩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极其细微颤抖的声音,从玄诚真人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,如同在确认一个尘封已久的噩梦:
“竹剑……凝风雪……断发于无形……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:
“问……天……九……剑?”
当“问天九剑”这四个字从玄诚真人口中艰难吐出的刹那,玄心殿内,死寂瞬间化为一片冰冷的窒息!
“问天九剑?!”
传功长老玄胤真人失声惊呼,原本红润如婴儿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,变得一片煞白。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,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,带动了身旁的紫檀茶几,上面一只青玉茶杯“啪”地一声滚落在地,摔得粉碎!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玄色的道袍下摆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地盯着玄诚真人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,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、最禁忌的名词!
执法长老玄肃真人那张古铜色的、向来如铁石般冷硬的面容,此刻竟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。他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猛地收紧,“咔嚓”一声,坚硬如铁的阴沉木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捏碎了一块!木屑簌簌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