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他霍然转头，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，射向殿外后山的方向，那眼神深处，除了震惊，竟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、却无比强烈的……惧
负责内务的玄明真人更是倒抽一口凉气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，手指微微颤抖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，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。问天九剑……这四个字，如同带着某种古老的诅咒，瞬间抽空了殿内所有的暖意，连那熊熊燃烧的炉火，都仿佛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。
殿内落针可闻。
唯有殿外风雪呼啸的声音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、更加凄厉，如同无数冤魂在殿外哭嚎、叩门。
玄诚真人缓缓闭上了眼睛。他放在紫檀云纹大椅扶手上的手指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，已然被他强行压下，但周身那无形中弥漫开来的、沉重如山的威压，却昭示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。
问天九剑！
这个早已被尘封在宗门最深处、被刻意遗忘、甚至被列为禁忌的名字！这个只存在于残缺古籍的只言片语中、伴随着无尽血雨腥风的传说！
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是它？！
那个人的剑……不是早已随着他的陨落，彻底埋葬在黄沙之下了吗？怎么可能……出现在青玄剑宗的后山？出现在一个……一个被所有人视为废物、练了十年平刺的弃徒身上？！
荒谬！这比萧天鸣描述的景象更加荒谬！
可萧天鸣额前那平滑如镜的断发……那绝非普通剑气所能造成的痕迹！那是一种……一种斩断规则、凝固时空的绝对锋锐！若非传说中的“问天九剑”……还有什么能解释？
玄诚真人的心，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，又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。惊疑、恐惧、难以置信，还有一种深埋心底、时隔多年再次被翻搅出来的、刻骨铭心的忌惮和……悔意？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冲撞，几乎要撕裂他那修炼了数百年的道心。
他猛地睁开眼！
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之中，再无半分仙风道骨的从容，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般的、近乎疯狂的锐利和决绝！
“玄胤！”玄诚真人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，斩钉截铁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，瞬间刺破了殿内死寂的冰层，“你亲自去！立刻！去后山悬崖！看！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，砸在几位心神巨震的长老心上：
“去看清楚…那后山到底留下了什么！”
……
“问天九剑！”
四字如同炸雷，轰散了玄心殿内最后一丝暖意。
玄胤长老脸色煞白，青玉茶杯在脚边摔碎。
殿外风雪凄厉，如同为尘封的禁忌而哀嚎。
玄胤领命，身影化作一道黯淡流光，射向后山孤崖。
风雪依旧，悬崖死寂。
雪地上，一道笔直、虚无、深不见底的“线”，静静躺在苏祁最后站立之处。
玄胤凝神望去——
刹那间，天地倒悬！
那不是剑痕，是通往无尽深渊的裂隙！
其中奔涌的，是斩断万古的孤绝剑意！
玄胤如遭万剑穿魂，道心剧震，一口鲜血喷在雪上。
“噗！”
殷红刺目，如绽放在深渊边缘的绝望之花。
玄胤的身影如同一道被细筛的黯淡流光，撕裂开了漫天风雪，朝着后山那片孤绝的悬崖疾射而去。他周身原本醇厚平和的灵力，此刻竟隐隐透出几分紊乱，搅动着周遭稠密的雪幕，留下一条短暂而扭曲的轨迹。
心乱如麻。
“问天九剑”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，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，每一次撞击都让他道心震颤，几乎维持不住御空飞行的平稳。那张红润如婴儿的脸庞，此刻只剩下惊悸过后的惨白，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：难以置信的惊骇、深入骨髓的忌惮，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尘封已久的愧疚？
他不敢去想！不能去想！
玄胤强行收摄心神，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压下，速度却更快了几分。必须亲眼确认！必须知道那悬崖边上，究竟留下了什么！这关系到整个青玄剑宗，甚至关系到……一段早已被埋葬、绝不该被翻出的过往！
孤崖在望。
风雪依旧肆虐，卷过嶙峋的怪石，发出永不停歇的呜咽。这片天地，似乎并未因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剑而发生任何改变，依旧是那般孤寂、冰冷、死气沉沉。
玄胤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在悬崖边缘，距离苏祁十年如一日练剑的那块冰封之地，仅有数丈之遥。脚下是坚硬的冻雪，混杂着几块早已凝固的血晶和冰雪包裹的污浊——那是萧天鸣等人留下的狼狈见证。
玄胤的目光，如同最精密细针，瞬间扫过整片区域。空气里，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被风雪完全掩盖的奇异波动。那不是灵力，而是一种……更霸道、更令人灵魂颤栗的东西留下的回响。仅仅是捕捉到这一丝残留，玄胤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狠狠一缩，体内刚刚平复的气血又是一阵翻涌。
他强行压下不适，视线最终牢牢锁定在苏祁最后站立的位置前方，那片被踏得无比坚实、微微融化的雪地上。
那里，有一道“线”。
一道极其笔直、极其纤细、近乎虚无的“线”。
它静静地躺在雪地上，从苏祁脚下延伸出去，长约三尺，深不知几许。初看之下，它像是什么东西轻轻划过积雪留下的浅痕，又或者只是光线折射产生的错觉。但玄胤只凝神看了一眼，整个心神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捉住，猛地向下拖拽！
那不是错觉！
更不是普通的划痕！
那道“线”，它没有破坏任何一片雪花的形状，没有扬起一丝雪沫。它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于雪地之上，仿佛那片空间本身被某种绝对的力量，硬生生地“挖”走了一条！线内的空间，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、绝对的“无”！没有光，没有暗，没有风雪，甚至……没有“存在”这个概念本身！它就像一道通往虚无本身的裂隙，横亘在现实的雪地上！
玄胤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！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、无法抗拒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！
他下意识地，运转起毕生修为，将全部神识凝聚到极致，小心翼翼地、如同靠近秋蝉般，朝着那道虚无的“线”探去。他要感知！他要弄清楚，这到底是什么力量留下的痕迹！
就在他强大而凝练的神识触碰到那道“线”边缘的刹那——
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玄胤的整个识海，如同被亿万道开天辟地的混沌雷霆同时劈中！眼前景象瞬间崩塌！不再是风雪悬崖，而是无尽破碎的虚空！无数道无法形容、无法理解的“剑意”从那条虚无的裂隙中狂涌而出！
那不是剑气！它是斩断因果、劈开混沌、质问苍天、带着万古孤绝与寂灭气息的……道则碎片！是规则本身被撕裂后发出的、最原始、最本源的咆哮！
这些“剑意”碎片，每一道都蕴含着足以斩灭星辰的恐怖！它们疯狂地、蛮横地、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，狠狠冲撞、切割、撕裂着玄胤探入的神识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
玄胤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，身体剧震如遭重击！他那引以为傲、修炼了数百年的强大神识，在这股超越认知、凌驾规则之上的力量面前，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，瞬间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！
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，并非来自肉体，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道基！仿佛他毕生所悟、所修持的“道”，他那赖以立身、引以为傲的剑心，此刻正被无数柄无形的、带着绝对否定意味的巨斧，狠狠劈砍、碾磨！
是道伤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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