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最可怕的道伤！是道则层面的直接碾压和反噬！
“噗——！”
玄胤再也压制不住，一口滚烫的、蕴含着浓郁精元气息的逆血猛地喷涌而出！温热的血珠如同断线的红玛瑙，狠狠溅射在身前那片绝对静止、绝对虚无的“线”旁，溅落在凝固的雪地上，晕开一片刺目惊心、妖异绝望的猩红花朵！
他踉跄着连退数步，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冻雪之中，身体佝偻下去，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，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。他死死捂住剧烈抽痛的胸口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，眼神涣散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恐惧和……一种被彻底击溃的茫然。
仅仅是一道残留的剑痕！
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神识接触！
他这位青玄剑宗传功长老，元婴期的大修士，竟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！道基受损，心神重创！
玄胤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雪地上那道虚无的“线”，以及旁边自己喷出的那滩刺目的鲜血。风雪卷过，仿佛变成了来自九幽地狱的嘲笑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绝望，如同长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，勒得他几乎窒息。
问天九剑……
真的是它！
那个人的剑……回来了！
以这样一种无上，绝对碾压的姿态！
-玄心殿内
炉火依旧熊熊，沉水香的馥郁气息却再也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和死寂。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，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众人心头。
掌门玄诚真人端坐紫檀云纹大椅之上，面沉如水，双目微阖，手指无意识地、一下下地叩击着光滑的扶手。那敲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异常清晰，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。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，比殿外的云雾更加沉重，让下方侍立的弟子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执法长老玄肃真人腰背挺得笔直，如同一柄出鞘的凶剑，古铜色的脸庞紧绷，眼神锐利如鹰隼，死死盯着殿门方向的风雪，仿佛要将那重重阻碍洞穿。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依旧紧握着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，那块被捏碎的阴沉木扶手缺口处，木屑无声滑落。
玄明真人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，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无意识地绞动着，目光时不时瞥向殿门，又飞快地垂下，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萧天鸣被安置在角落的一张软椅上，由一名精于医道的弟子照看着，喂服了定神固元的丹药，但脸色依旧灰败，眼神空洞涣散，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，显然道心受创极重，远非丹药可以速愈。他额前那几缕断发，在殿内明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殿内落针可闻，唯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，以及玄诚真人那规律却压抑的叩击声。
突然！
“咻——！”
一道黯淡的、带着明显仓皇气息的流光，猛地穿透殿外厚重的风雪，如同失控的箭矢般撞向玄心殿大门！
“砰！”
殿门再次被撞开，比之前萧天鸣闯入时更加猛烈！寒风裹挟着更大的雪片倒灌而入！
玄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！
他此刻的模样，比萧天鸣更加凄惨狼狈！那身象征传功长老身份的玄色道袍前襟，赫然浸染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！脸色惨白如金纸，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渍，原本红润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死气，眼神涣散而惊恐，仿佛刚从地府爬出，周身气息更是紊乱衰弱到了极点，连御空都显得勉强，几乎是踉跄着扑进殿内！
“师兄！”玄明真人失声惊呼，霍然起身。
玄肃真人眼中精光爆射，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玄胤身侧，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，一股浑厚霸道的灵力瞬间渡入其体内探查。这一探之下，玄肃那张古铜色的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，如同被寒冰冻住！他猛地抬头，看向玄诚真人，声音嘶哑低沉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：
“道基震荡！神魂受创！是……道伤！”
“道伤？！”玄明真人倒吸一口凉气，骇然失色。能让元婴期的玄胤长老遭受道伤……那悬崖边上，到底留下了什么？！
玄诚真人叩击扶手的动作骤然停止！
他猛地睁开双眼！
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，此刻再无半分平静，只剩下一种被彻底证实后的、近乎实质的冰冷风暴！那风暴中，翻涌着震惊、忌惮、难以言喻的沉重，以及……一丝深埋的、不愿承认的恐惧！
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，狠狠砸在玄胤身上，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：
“说！你……看到了什么？！”
玄胤被玄肃搀扶着，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他艰难地抬起头，迎上玄诚真人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，嘴唇哆嗦着，想要开口，却先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又有血沫从嘴角溢出。
他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惊悸，声音嘶哑干裂，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后的虚弱和绝望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：
“剑……痕……”
“虚无……之线……”
“道则……反噬……”
“非……非人力可为……”
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依旧浑浑噩噩的萧天鸣，扫过他额前的断发，最后死死定格在玄诚真人脸上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确认，嘶声道：
“是他……掌门师兄……”
“问天……九剑……真的……回来了！”
“轰——！”
玄胤的话，如同最后一根稻草，彻底压垮了玄心殿内摇摇欲坠的平静！
玄明真人踉跄后退一步，撞在身后的座椅上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脸上血色尽褪。
玄诚真人，他的目光穿透了洞开的殿门，投向那风雪弥漫、孤崖所在的后山方向，投向那个握着破旧竹剑、名为苏祁的少年消失的路径。
良久。
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、斩钉截铁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和森然杀伐之气的命令，如同万载玄冰雕刻而成，一字一顿地响彻在死寂的玄心殿中：
“传令！”
“即刻起，后山断剑崖方圆十里，列为宗门禁地！擅入者……”
玄诚真人的声音微微一顿，一股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弥漫开来。
“——废去修为，逐出山门！”
他缓缓收回目光，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，一点幽暗得如同九幽冥火的光芒，无声燃起。
“另外……”玄诚真人的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，“召集所有闭关长老，开启……祖师堂剑影壁！”
“本座要知道……”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殿外风雪，仿佛要穿透重重阻碍，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，声音冰冷如刀：
“他这十年…究竟在’问‘什么天？”
远处，霜雪寒湿了少年的衣襟，竹剑似在闪寒光…
染霜，十年一剑；
何方，天涯一方；
长剑，飘凌锋芒；
少年，回首茫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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