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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骑士与公主

白昼外传:冰封之地

在柏德温十岁那年,她被祭司从高塔中带出,第一次踏入了王宫的骑士大厅。这一天,是王国为皇室成员指定守护骑士的传统仪式。然而,对于柏德温而言,这并非荣耀的开始,而是她作为“工具”的价值,第一次被公开展示。

大厅内,王国最精锐的骑士们列队肃立,他们的盔甲在魔法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。然而,当目光触及这个传说中“被诅咒的公主”时,尊敬与肃穆瞬间被窃窃私语所取代,恐惧、厌恶与鄙夷的视线如芒刺在背。

“看那个白发怪胎,她真的配拥有守护者吗?”

“她的存在就是对王国骑士荣誉的侮辱,谁碰上谁倒霉。”

祭司梅林站在高台之上,他那身华丽的长袍与温和的笑容,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。他无视了下方的议论,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厅:“今日,为柏德温公主殿下择选守护骑士。此乃国王与王后陛下的旨意,亦是彰显王国对皇室血脉的守护与仁慈。”

他的话语落下,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。无人出列。

梅林似乎早有预料,他的目光转向队列前方一位身材魁梧、眼神倨傲的骑士。“雷蒙德骑士,作为王后陛下最信赖的勇士,你可愿担此重任?”

雷蒙德向前一步,高声应答,言语间却充满了对柏德温的轻蔑:“为王室分忧,是我的职责。即便守护的是一份‘不幸’,我亦将保证这份‘不幸’被牢牢看管,不会为王国带来任何麻烦。”

他这番话,无异于当众宣告他将成为柏德温的狱卒,而非守护者。王后冰冷的野心,在此刻昭然若揭。

柏德温低着头,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。她知道,自己无权选择,只能被动接受又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牢笼。

就在这时,一个清冷而略带磁性的声音,从骑士队列的末尾响起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排。

“我,拒绝这份安排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来源。一个身影缓缓走出,他的出现,让整个大厅的光线都仿佛黯淡了几分。他有着黑色长发,以及一双红色瞳孔。他的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,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妖异之美,苍白的皮肤与血色的眼眸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,让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
他便是浮士德。一个来历不明,却凭借着无可匹敌的剑术在骑士团中迅速崛起的神秘骑士。

“浮士德!”雷蒙德怒喝道,“你是什么身份,竟敢质疑王后的决定!”

浮士德的红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那眼神中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、来自更高层次的俯视,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。“守护骑士的誓言,应是忠诚与守护,而非看管与囚禁。你们的行为,玷污了‘骑士’之名。”

他的目光转向高台上的祭司,不卑不亢:“祭司大人,按照王国最古老的法则,守护骑士的选择,应遵循公主本人的意愿,以及骑士自发的忠诚。我,浮士德,愿成为柏德温公主的守护者。”

梅林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固。他看着浮士德,那双洞悉世事的青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与警惕。这个浮士德,是他计划之外的、无法被轻易看透的变量。他身上……有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。

“既然浮士德骑士对古老的法则如此推崇,”梅林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,语气却变得玩味,“那么,就用骑士的方式来解决吧。雷蒙德骑士,你是否愿意接受浮士德骑士的挑战,来证明谁更有资格‘守护’公主殿下?”

这正中雷蒙德下怀。他抽出长剑,直指浮士德:“无名小卒,我会让你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!”

柏德温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,心中充满了担忧。她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,小声地试图阻止:“请不要……打架……”

然而,无人理会她的声音。

浮士德面对雷蒙德的挑衅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仿佛面对孩童胡闹般的无奈。他转向柏德温,眼神在触及她的瞬间,变得柔和下来,那是一种与他妖异外表截然不同的、深沉的温柔。“公主,请相信我。如果连这点麻烦都无法为您扫除,我又怎配成为您的剑与盾?”

对决开始得迅猛,结束得却更加突兀。

雷蒙德的剑法大开大合,充满了力量,是王国骑士训练体系中最正统的招式。然而,在浮士德面前,这一切都显得笨拙而可笑。浮士德甚至没有拔剑,他只是在雷蒙德凌厉的攻势中闲庭信步,每一次侧身、每一次闪避都优雅得如同舞蹈,精准地让雷蒙德的每一次攻击都落空。

“你就这点本事吗?”浮士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嫌弃。

雷蒙德被彻底激怒,用尽全力发出一记直刺。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浮士德胸膛的瞬间,浮士德动了。他的动作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,只是伸出两根手指,便精准地夹住了雷蒙德疾刺而来的剑刃!

整个大厅一片哗然!

“怎么……可能……”雷蒙德目瞪口呆。

浮士德的手指微微用力,“咔嚓”一声,雷蒙德那由精钢打造的长剑,竟应声而断!断裂的剑尖掉落在地,发出清脆的声响,也敲碎了所有人的认知。

浮士德随手丢掉夹在指间的半截断剑,仿佛只是扔掉了一件无趣的玩具。他走到柏德温面前,单膝跪地,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。他的红瞳中,不再有之前的漠然与妖异,只有专注的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而来的忠诚。

“我,浮士德,在此起誓。从今往后,我的剑将为您斩断荆棘,我的生命将为您筑起高墙。无论命运如何,我都将永远站在您的身边。”

柏德温看着他,在这个充满偏见与算计的世界里,浮士德是第一个向她宣誓效忠,而非将她视为“诅咒”或“工具”的人。她的眼中,第一次涌起了除了恐惧与麻木之外的情绪。

仪式草草结束,雷蒙德的惨败让王后的计划落空,她与祭司梅林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结果。柏德温被安置在宫殿一间专属的房间,终于离开了那座囚禁她十年的高塔。

浮士德很快便察觉到柏德温对世界的认知极度匮乏且天真。她的所有知识都来源于高塔里那些经过精心筛选的、歌颂王权与美德的童话书。

“公主,如果你在森林里迷路了,该怎么办?”一天,浮士德问道。

柏德温眨着她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,认真地回答:“书上说,可以找一只善良的小鸟,它会为我指引方向。”

浮士德心中微叹。他知道,他要教导的,远不止是辨别方向的常识。他需要教会她如何在这个充满谎言与危险的宫廷中生存下去。

他开始教她识人,教她分辨言语背后的真实意图,教她观察那些贵族们优雅礼仪下隐藏的贪婪与恶意。他甚至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,向她解释了王位战争的残酷本质:“公主,权力是一块巨大的蛋糕,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。当他们无法通过和平的方式得到时,就会选择最原始的手段——战斗与掠夺。您必须明白,仁慈是美德,但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”

“那我们……也要战斗吗?”柏德温不安地问。

浮士德的目光落在她手指上那枚古朴的戒指上,他能感觉到,那枚戒指散发着强大的封印之力,正牢牢压制着柏德温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、庞大的冰霜魔力。这是祭司的手段,也是国王与王后的枷锁。

他握住柏德温的手,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冷意,但声音却依旧温和:“公主,我会保护您,不让您卷入那些肮脏的争斗。但您也必须学会强大起来,无论是心智,还是力量。总有一天,您需要用自己的双手,去打破束缚您的牢笼。”他轻轻吻在柏德温带着戒指的手背上,那是一个象征着守护与承诺的吻手礼,也是一个无声的宣告——他将与这枚戒指背后的势力,为敌。

与此同时,在王宫的密室中,王后因雷蒙德的失败而震怒,她对浮士德这个突然出现的、无法掌控的变数充满了忌惮。

“去查!给我把他所有的底细都查出来!”王后对雷蒙德命令道,“我不信他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!找出他的弱点,否则,我的棋子,就要被别人夺走了!”

然而,无论王后动用多少情报网络,得到的结果都只有一个——浮士德,查无此人。没有过去,没有来历,神秘得令人不寒而栗。这份未知,让王后感到了更深的恐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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