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五十一百两百...总共三千七百块!"苏琪兴奋地挥舞着记账本,"比去年多了快一倍!"
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,看着音乐社摊位前长龙般的队伍,心里却沉甸甸的。校园义卖进行到第二天,我们为更换老旧音响设备筹款的箱子已经快装不下了,但这离目标金额还差得远。
"别愁眉苦脸的。"苏琪捅了捅我的腰,"至少我们把库存CD全卖光了。"
我强打精神点点头。作为音乐社副社长,这次义卖是我提出的主意。社团那台年久失修的调音台上周彻底罢工,导致我们为校庆准备的节目无法排练。向学校申请更换设备的报告石沉大海,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。
"让一让!让一让!"一阵骚动从人群后方传来。我踮起脚尖,看到学生会主席马嘉祺带着几个男生抬着一个大纸箱走过来。
"捐赠品。"马嘉祺把箱子放在我们摊位上,神秘地眨眨眼,"刚收到的,应该能帮上忙。"
我好奇地掀开箱盖,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张时代少年团的签名专辑、写真集,甚至还有几件签名T恤和帽子。最上面放着一张卡片,上面写着"给音乐社加油",落款是一个简单的"Y"。
"这...这太贵重了!"我的手悬在半空,不敢碰那些限量版周边。随便一张签名专辑在网上都能卖到四位数。
马嘉祺笑了笑:"捐赠人说希望匿名,但保证都是真品。你们定价别太低,毕竟是为了筹款。"
苏琪已经激动地掐住我的胳膊:"小雨!这绝对是宋亚——"
我用力踩了她一脚,制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。但心里已经明白了——那天在空教室,我随口提过音乐社设备故障的事,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。
"我们得做个拍卖。"我迅速做出决定,"这些周边太珍贵了,价高者得。"
消息像野火般蔓延。不到半小时,音乐社摊位前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学生,甚至有几个老师也加入了竞拍行列。第一本签名写真集以八百元成交时,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。
"下一件拍品,时代少年团《夏野了》限量签名专辑,起价五百!"
"一千!"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立刻举手。
"一千二!"
"一千五!"
价格像坐了火箭般飙升。我站在临时搭建的拍卖台上,嗓子都喊哑了。正当竞价达到白热化时,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最后方。我的心脏骤停——是李经纪人。
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:"三千。"
全场寂静。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。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拍卖槌,关节发白。李经纪人的目光越过人群直视我,眼神冷得像冰。
"三千一次...三千两次..."我的声音发抖。
"三千五!"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。宋亚轩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另一侧,穿着校服,戴着口罩,但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李经纪人眯起眼睛,危险地盯着他。宋亚轩毫不退缩地回视,又重复了一遍:"三千五。"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整个操场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。李经纪人最终冷笑一声,转身离开。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"三千五成交!"我几乎是喊出来的,拍卖槌重重落下。
宋亚轩走上前,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。我慌乱地摇头:"不,你不能自己买自己的..."
"不是我捐的。"他压低声音,眼睛却带着笑意,"是我队友们。他们听说后都贡献了私藏。"
我这才注意到马嘉祺和其他几个成员在不远处偷笑,明显是共犯。宋亚轩快速刷了卡,接过专辑,却转手又塞回给我:"物归原主。"
"这不合规矩..."
"就当是我对音乐社的投资。"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手心,"期待你们的演出。"
说完,他转身跟上队友们,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。我捧着那张昂贵的专辑,站在原地,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。
义卖结束后,我们清点款项——总共筹到了一万两千多元,远超预期。音乐社的成员们围着那堆钞票欢呼雀跃,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买什么型号的设备。
"应该买那台带蓝牙功能的调音台!"
"不,先换音箱!老的那个低音都快炸了。"
"我觉得应该留一部分作为活动基金..."
争论越来越激烈。我揉了揉太阳穴,提出一个折中方案:"先列出必需品,按优先级购买。剩下的钱可以请专业老师来指导。"
"不行。"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宋亚轩倚在门框上,不知听了多久,"这笔钱必须全部用于设备更新。"
音乐社的成员们面面相觑。我皱起眉头:"我们有权利自主决定款项用途。"
"但不是用来请老师的。"宋亚轩走进来,语气出奇地强硬,"你们需要的是硬件升级,不是额外课程。"
我被他的态度刺痛了:"你怎么知道我们更需要什么?就因为你是个明星?"
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。活动室里鸦雀无声。宋亚轩的表情像是被我扇了一巴掌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离开,门关得震天响。
"小雨..."苏琪担忧地碰了碰我的手臂。
"我没事。"我硬邦邦地说,"继续讨论。"
但气氛已经变了。最终大家决定把钱存入社团账户,改天再议。收拾东西时,我发现宋亚轩落下的学生证,犹豫再三还是塞进了口袋。
接下来三天,宋亚轩仿佛人间蒸发。课间操不见人影,午休时天台空无一人,连往常总会出现在我课桌里的草稿纸也消失了。我攥着他的学生证,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。
周四下午,音乐社排练时间。我早早到了活动室,却发现门虚掩着,里面有灯光。推开门,一台崭新的调音台和两个专业音箱赫然摆在中央,旁边是厚厚一叠说明书和保修单。
调音台上贴着一张便签:【型号我问过专业人士,应该够用。剩下的钱在信封里。——Y】
我颤抖着打开旁边的信封,里面是剩余的五千多元和一张收据。购买时间是昨天,签名栏龙飞凤舞地写着"宋亚轩"三个字。
"喜欢吗?"
我猛地转身。宋亚轩站在门口,怀里抱着一把吉他,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。
"你...什么时候..."
"昨晚。"他走进来,把吉他放在椅子上,"李哥差点杀了我,但设备是直接从合作商那里拿的,比市价便宜很多。"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道歉?道谢?所有词句都堵在喉咙里。
宋亚轩没有等我回应,自顾自地调了调琴弦:"我写了首歌,要听吗?"
不等我回答,他已经开始弹奏。前奏轻快活泼,与他严肃的表情形成奇妙反差。然后他开口唱道:
"有个固执的女孩/总爱跟我唱反调/我说东她往西/我说黑她说白..."
我瞪大眼睛。这是一首道歉歌,但歌词全是在数落我的"罪行"——从第一次见面打翻录音笔,到MV拍摄时撞倒书架,再到义卖会上的当众顶撞。旋律却越来越温柔,直到最后一段:
"可是我就是喜欢/这样倔强的你/像夏日里的冰柠檬/又酸又甜让我上瘾..."
歌声戛然而止。宋亚轩抬起头,眼神清澈见底:"还生气吗?"
我摇摇头,眼眶发热:"该道歉的是我。你帮了大忙,我却..."
"我们扯平了。"他微笑,"其实你说得对,我不该干涉社团内政。只是..."他犹豫了一下,"公司安排的声乐老师...不一定适合你们。"
我这才明白他的顾虑。那些"专业老师"很可能是公司派来的眼线,名义上指导,实则监控。
"谢谢。"我轻声说,"为了设备,也为了这首歌。"
宋亚轩耳尖微红,低头拨弄琴弦:"第一次写这种风格的,歌词有点幼稚..."
"很完美。"我打断他,"就像柠檬糖。"
我们相视一笑,三天来的隔阂瞬间消融。这时,音乐社的其他成员陆续到来,看到新设备后爆发出一阵欢呼。社长坚持要立刻试音,于是临时决定提前开始校庆节目的彩排。
"正好亚轩也在,帮我们听听效果?"社长热情地邀请。
宋亚轩欣然同意,坐到观众席第一排。我负责操作新调音台,紧张得手心冒汗。前几个节目顺利通过,轮到我的钢琴独奏时,意外发生了——刚弹到一半,活动室的灯光突然闪烁几下,随后整个电路跳闸,所有设备断电。
"怎么回事?"
"又是老毛病!电路过载!"
黑暗中一片混乱。我僵在钢琴前,眼前浮现出校庆演出时可能出现的同样灾难。就在这时,一道手机光亮起,宋亚轩不知何时走上了舞台。
"借一下。"他轻声说,坐到我旁边的琴凳上。
没等我反应,他已经开始清唱一首无伴奏的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纯净的嗓音在黑暗的活动室里回荡,仿佛有魔力般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。唱到第二段时,他突然转向我,眼神示意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手指落在琴键上,跟着他的节奏即兴伴奏。没有乐谱,没有排练,但每个和弦都恰到好处,仿佛我们已经合作了千百次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电路奇迹般地恢复了。灯光大亮,所有人都站着鼓掌,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。宋亚轩在掌声中对我眨眨眼,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。
彩排结束后,夜幕已经降临。其他人都离开了,只剩下我和宋亚轩在收拾乐谱。
"今天谢谢你。"我轻声说,"不只是救场,还有设备。"
他摇摇头:"我只是出了点钱,真正努力的是你们。"顿了顿,他突然问,"为什么对音乐社这么上心?"
我叠好最后一张乐谱,思考如何回答。透过窗户,能看到操场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,像散落的星星。
"可能是因为...音乐是最诚实的东西。"我慢慢说,"不像人,会说谎会伪装。音符永远真实地反映创作者的心。"
宋亚轩静静地听着,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深邃如井。
"我爸爸是个音乐老师。"我继续道,"他总说,当你不知道说什么时,就让音乐替你表达。六年前他去世后,我一度很讨厌音乐,因为它总让我想起他。直到加入音乐社..."
喉咙突然哽住。我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几乎还算陌生人的偶像面前剖白这些。但宋亚轩的表情没有一丝嘲笑或敷衍,只有全然的专注和理解。
"我懂。"他轻声说,"舞台上的我也是最真实的。虽然公司给我写好了每句台词,但唱歌时...那才是真的我。"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方虚按,仿佛在弹奏无形的乐曲:"其实我一直想尝试创作,但公司觉得太冒险。偶像只要唱跳好看就行,不需要表达自我。"
"那首给我的歌呢?"我忍不住问。
"偷偷写的。"他笑了,眼睛弯成月牙,"第一个完整作品。"
我们并肩坐在钢琴前,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黑白琴键上。宋亚轩突然弹起一段旋律,是我没听过的。
"新作品?"我问。
他点点头,又摇摇头:"还没写完。关于...一个总在我梦里出现的女孩。"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没等我追问,他的手机突然响起。李经纪人的来电。
宋亚轩叹了口气,挂断电话站起身:"我得走了。明天...天台见?"
我点点头,看着他走向门口。就在门关上前一刻,他突然回头:"对了,我的学生证是不是在你那里?"
我这才想起一直揣在口袋里的学生证,慌忙掏出来。宋亚轩却没有接,只是笑着说:"先放你那儿吧。反正...我哪儿也去不了。"
门轻轻关上,留下我独自站在空荡的活动室里,手里紧握着他的学生证,心乱如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