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宫的南门跟我想象的不一样，没有高大的门楼，就一个不起眼的偏门，藏在几棵老槐树后面。月亮被宫墙切成了碎块，光落下来斑斑驳驳的，风卷着枯叶在脚边打着旋儿。我裹紧身上的粗布斗篷，手一直按在袖子里的匕首上，那是从刺客身上搜来的，刀刃薄得像纸片。
腿上的伤一走路就钻心地疼，包扎伤口的布条早就被血浸透了，黏糊得难受。刚才在军工坊看见的那个人影一直在脑子里晃，深色宫装，袖口那朵小小的兰花，肯定是华阳太后宫里的人没错。这些老狐狸，鼻子比狗还灵。
远处传来梆子声，子时了。我往阴影里又缩了缩，眼睛盯着宫墙拐角。按照约定，章邯该来了。心里七上八下的，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？毕竟是秦朝的将军，跟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奴，能有多少信任？
"咔哒。"
细微的金属碰撞声。我立刻屏住呼吸，握紧了匕首。三个黑影从拐角走出来，脚步又轻又快。中间那个身形最高的，玄色披风扫过地面，不是章邯是谁？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亲兵，手都按在腰间的剑柄上，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。
章邯挥手让亲兵留在原地，自己单独朝我走来。月光照在他脸上，能看见他刚毅的下颌线紧绷着，眼神跟鹰隼似的，上下打量我好几圈。
"跟紧我，"他声音压得很低，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"宫墙内每一步都可能踩进死地。"
我没动，反而往前逼近半步，故意压低声音："你的人可靠吗？"
章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："什么意思？"
"刚才军工坊外有人盯着，"我盯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说，"穿着华阳宫的衣服，袖口绣着兰花。"
章邯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，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剑柄。他沉默了几秒钟，突然转身："计划有变，走密道。"
"密道？"
"御膳房的废水通道，"他速度很快，"跟我来，别掉队。"
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，心里稍微安定了点。看来章邯果然知道宫里的水有多深，提到华阳太后，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。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僻静的宫道，周围静悄悄的，只有脚步踩在石板上的回音。偶尔能看见巡逻的卫兵影子，章邯总能提前带着我躲进阴影里，动作干净利落，显然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"到了。"他停在一堵不起眼的宫墙前，伸手在一块砖石上按了按。"咔嚓"一声轻响，墙体竟然移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，一股混杂着馊水和尘土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"从这儿进去？"我皱了皱眉，这味道实在有点冲。
"要么进去，要么现在就回去等着被灭口。"章邯看都没看我，第一个钻了进去。
我咬咬牙，也跟着爬了进去。通道又矮又窄，必须弯着腰才能前进，墙壁湿乎乎的，时不时有黏腻的水珠滴在脖子上，冷得人一激灵。章邯在前面举着火折子，昏黄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映在潮湿的石壁上，跟个怪物似的。
密道里静得可怕，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。我紧紧跟在章邯后面，眼睛却留意着身后，总觉得有人跟着。腿上的伤口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更疼了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，每走一步都钻心地难受。
"前面左转。"章邯头也不回地说。
我们转过第三个拐角，刚走几步，章邯突然停下来，举起手示意我别出声。他的耳朵动了动，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。
"怎么了？"我小声问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将火折子举高了些。借着光，我看见前面的通道地面上有些深色的痕迹，空气中飘来一股极淡的血腥味，还混杂着铁锈的味道。
章邯突然把火折子吹灭，通道里瞬间一片漆黑。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见"咻咻"几声破空声！
"小心！"章邯低吼一声，猛地把我往旁边一推。
我重重撞在石壁上，疼得闷哼一声。紧接着就听见"噗嗤""噗嗤"两声闷响，还有物体倒地的声音。黑暗中，章邯的佩剑出鞘，"锵"的一声清脆龙吟。
"敌袭！"他喊了一声，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。
又一轮箭雨射来，这次我看清了，是无声弩箭！箭头带着微弱的寒光，密集地朝我们射过来。章邯挥舞着长剑，"叮叮当当"地格挡着，火星在黑暗中四溅。
突然，通道口传来两个亲兵压抑的痛呼声，然后就没了动静。我心里一沉，那两个留在外面接应的亲兵，肯定也出事了。
"这边！"章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，拉着我就往旁边一条更窄的岔道里钻。
箭支"嗖嗖"地擦着耳边飞过，钉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我被章邯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壁上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，还有他胸膛肌肉的紧绷。他整个人几乎压在我身上，一只手用剑护住我们的头，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我，掌心热得发烫。
"看着点！"他低吼一声。
我这才注意到一支冷箭直奔我的面门而来！章邯反应快得惊人，手腕一转，剑尖精准地挑飞了那支暗箭。就在这时，他突然闷哼一声，左臂的甲胄"当"的一声，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。
"你受伤了？"我急忙问。
"别废话！"他咬着牙，额头上渗出冷汗，"跟我冲！"
他拽着我，几乎是半拖半就地往前跑。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，转过多少个弯，直到前面出现一道微弱的光亮。章邯冲到那扇门前，猛地一推，门"吱呀"一声开了，他拉着我冲了进去，然后反手死死闩上门。
"咳咳..."我扶着墙大口喘气，肺部火辣辣的疼。
章邯靠在门上，也在喘息，他用剑挑亮了石壁缝隙里一支快要燃尽的残烛。昏黄的烛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空间，这是一间很小的石室，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，看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。石案上积着厚厚的灰尘，墙角结着蜘蛛网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。
"安全了？"我问。
章邯没说话，只是警惕地盯着门口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外面没有任何动静，他才稍微放松下来，靠在墙上。这时候我才注意到，他的左臂甲胄上插着一支弩箭，鲜血正从伤口处渗出，顺着甲胄往下滴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血渍。
"你受伤了！"我走过去，想看看伤口情况。
章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警惕地看着我："不用你管。"
"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？"我皱眉，"箭上要是有毒怎么办？"
他脸色确实不太好，苍白得吓人，额头的冷汗不停往下流。我犹豫了一下，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玻璃瓶——里面是我最后一支基因强化液。本来想留着应急的，但现在...
"这是军中秘药，能止血止痛。"我递过去，撒了个谎，"刚才忘了拿出来。"
章邯怀疑地看着我手里的瓶子，又看看我的眼睛，犹豫了半天。伤口的疼痛肯定越来越剧烈，他的脸色越来越白。最后，他终于点了点头，把瓶子接了过去。
"怎么用？"
"喝下去。"
章邯打开瓶塞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仰头喝了下去。药液刚入口，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，眼睛微微睁大，似乎有些惊讶。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，基因强化液刚进入体内时会有种灼热感，就像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。
"呃..."他闷哼一声，身体晃了晃，靠在墙上。肌肉因为药液的作用而不自主地抽搐，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。
看他难受的样子，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，但也没别的办法。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？虽然我们才认识没多久，但现在他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。
"忍着点，药效发作会有点难受。"我说着，撕下自己的衣角，想去给他包扎伤口。
这次章邯没有拒绝，只是默默地看着我走近。我小心翼翼地帮他卸下甲胄，伤口比我想象的要深，弩箭穿透了皮肉，周围的肌肉都被撕裂了。幸好基因强化液已经开始发挥作用，流血明显减少了。
我拿出匕首，小心地清理伤口周围的碎布和污物。章邯疼得浑身紧绷，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，但他硬是没吭一声。近距离看，他手臂上有不少旧伤疤，纵横交错的，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人。
"你以前是打哪儿来的？"章邯突然开口，声音有点沙哑。
"乡野地方，不值一提。"我含糊地回答，继续包扎伤口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臂的肌肉，能感觉到下面蕴藏的力量。
章邯没再追问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烛光摇曳，映在他深邃的眼睛里，看不出情绪。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，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，反倒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包扎好伤口，我刚想站起来，目光无意间扫过石壁，突然停住了。在烛光的映照下，石壁上似乎有一些异样的刻痕，很不明显，像是被人刻意磨平过。
"你看这个。"我指着石壁对章邯说。
章邯走过来，仔细看了看那些刻痕，眼神变得凝重起来。他伸出手指，沿着刻痕摸了一圈，然后用剑柄轻轻敲击石壁。
"咚、咚、咚..."声音有点空洞。
"是空的。"章邯眼神一亮，用剑一点点撬开松动的石砖。很快，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，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。
章邯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拿出来，吹掉上面的灰尘。盒子上了锁，但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。他用力一掰，锁就断了。打开木盒的瞬间，我们两个都愣住了——里面静静地躺着半块玉佩，凤纹雕刻，跟我从刺客身上得到的那半块一模一样！
章邯看向我，眼神复杂。我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，递了过去。
两个人同时伸出手，将两半玉佩拼在一起。"咔哒"一声轻响，严丝合缝。完整的凤凰图案中央，刻着四个古朴的篆字——"受命于天"。
章邯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，眼睛死死盯着玉佩，瞳孔骤缩，倒吸一口凉气："这不是普通玉佩..."
"到底是什么？"我催促道，能感觉到这块玉佩的材质很特别，触手生温，隐隐还有流光转动。
章邯压低声音，语气带着难以置信："这是传国玉玺上的'凤纽'残件...皇上寻找多年的国宝..."
"什么？！"我惊讶地看着他，传国玉玺？那个失传了两千多年的国宝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就在这时，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音：\
\[叮！检测到历史性关键物品，特殊签到地点激活：可选择签到奖励"微型监控甲虫"蓝图\]
我心里一动，微型监控甲虫？这东西在现在的秦朝简直就是神器啊！有了它，就能监听别人说话，偷偷打探消息了！
"签到！"我在心里默念。
\[叮！签到成功！奖励"微型监控甲虫"蓝图已存入知识库\]
意识里立刻出现了详细的图纸，包括材料、结构、制作方法...竟然真的能在秦朝制作出来！只需要一些简单的金属零件和特殊的生物材料...
就在我兴奋的时候，章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："小心！"
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，低头一看，原来我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。弯腰捡起，发现是一枚青铜箭簇，上面刻着两个小字——"胡亥"。
"胡亥？"我皱眉，这个名字有点熟悉...啊，是始皇帝的第十八个儿子！
章邯也认出了这个名字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："这箭簇的制式...是暗卫用的！"
暗卫？皇帝的私人卫队？胡亥怎么会有暗卫的箭簇？难道...
就在这时，通道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，越来越近，还伴随着说话声。
"仔细搜查，太后交代了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..."一个粗哑的男声传来，听起来很耳熟。
"可是李统领，这里已经荒弃三十年了..."手下人小声抱怨。
"闭嘴！让你搜你就搜！"那个声音不耐烦地喝道，"特别是这些偏僻宫室！一个都别放过！"
是李信！华阳太后的亲信！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？！
章邯脸色一变，立刻握紧了剑柄。他用眼神示意我躲到石案下面。我赶紧爬进去，刚躲好，章邯突然把那枚完整的玉佩塞到我手里："收好它，比性命还重要！"
他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，温度很高。我们对视了一眼，他的眼神复杂，有担忧，有关切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就在这时，"吱呀"一声，宫门被推开了。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，李信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进来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章邯握紧剑柄，挡在了石案前面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躲在石案下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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