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喊这一声后,谢昭屏便后悔了。
其中一个黑衣人持长剑直直向她逼近。
暮春时节的雨总是柔和绵长的,但从檐上滴落到她脖颈上的雨珠却是冰凉又刺痛。
谢昭屏倒吸一口气,抱着琵琶往后踉跄了两步,神情慌张。
她从小在闺阁长大,虽过得不如意,但也从未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。
她只想摆脱谢家,不想做谢家的傀儡,她不想死在这!
裴见琢听得那呼叫,利落转身,反手一勾,挑断身后黑衣人的手筋,鲜血喷洒而出,哀嚎声漫天遍野。
瞥见谢昭屏那边的动静,勾起地上掉落的利剑,眼睛微眯,利剑裹着一股冷冽的劲风,闪烁着寒光,闪电般穿梭而过,深深刺入离谢昭屏只有几米的黑衣人后颈中。
谢昭屏呆呆地盯着黑衣人倒下,鲜血漫开,本在春天灿烂绽放的野花在血液的浸染下更显夺目耀眼。
心脏在怦怦跳,眼睫轻颤,目光回到在几个黑衣人中矫健打斗的裴见琢,他身上泛着杀气,招式利落干净。
手指拂上琵琶上的弦,她不着痕迹地挑断了一根。
发丝微乱,垂下来了几根,双目满含涟漪,大概是因为受到惊吓脸色有些苍白。
在宽阔江面的对比下,更显柔弱,如岸堤垂柳在风中摇摇欲坠。
不一会儿,地上躺了数个黑衣人,奚自留了几个活口,不想那几人却怒目圆睁,皆当场咬舌自尽。
裴见琢冷眼看着倒下的黑衣人,使了个眼色给奚自。
奚自会意,仔细搜索黑衣人身上的特征或其他物品。
“哪来的无名小卒竟敢刺杀公子?公子何等身份,也是你们敢杀的?那活口居然咬舌自尽,这些莫不是死士?谁要害公子?若是让我找出来了,必要他好看!”泉流也翻找着,嘴里也不停歇。
裴见琢擦了擦衣袖上被溅到的血,走到谢昭屏面前,眉宇间的狠厉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抱歉之意。
他仿佛并不在意这场刺杀,随手将手中长剑一扔,哐当一声。
“此事因我而起,不想也将姑娘掺和进来。裴某多谢姑娘刚才的提醒,姑娘家住何方,我让人送姑娘回去以表歉意。”
裴见琢十分诚恳,注意到她手中的琵琶断了根弦,顿了顿,继续道,“我会重新送姑娘一把琵琶,望姑娘莫要嫌弃。”
谢昭屏眸中微动,收紧怀中的琵琶。
那琵琶不过是常见的模样,但面板上从未沾上灰尘,可见主人十分爱惜。
再抬眼,她微微欠身,腰中环佩轻轻作响,声音温凉如水:“不怪公子,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坏了。公子既要上山,我便不打扰公子了。”
不等谢见琢回话,谢昭屏提着裙摆,不紧不慢地走过他身边,她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迹,神色平静,显得镇定自若。
但眉宇间却泛着淡淡的落寞之色。
裴见琢不动声色地打量她,一股木质香萦绕在他的鼻端,干净中带着轻微苦涩,仿若大雪茫茫中僧人手握袅袅燃烧的香烟虔诚地拜在寺庙的佛像前。
眼见着谢昭屏的身影越来越远,泉流凑上前来,挠了挠头:“那位姑娘就这么走了?公子可还要去送琴?”
裴见琢眉梢一挑,静静看着他,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