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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的阳光总是带着催眠的魔力。
沈星霜单手支着下巴,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。树叶沙沙作响,像一首永远循环的白噪音。
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现在完成时,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白色轨迹。
"祁萧禛,回答第三题。"
老师的点名让她睫毛轻颤——又是这个陌生的名字。
她没有回头,只是用余光瞥见倒数第二排站起来的身影。那个叫祁萧禛的男生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,阳光从侧面勾勒出他下颌的轮廓。他站起来时椅子发出轻微的"吱呀"声,右手无意识地转了下左手腕上的黑色护腕。
"选B。"
他的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慵懒,却答得精准无误。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,点头示意他坐下。祁萧禛坐下时,牛仔外套的袖口擦过桌面,发出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。
沈星霜收回视线,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本边缘折出一个小角。九年级重新分班已经两周了,她依然把祁萧禛归类为"不需要记住的路人甲"——就像便利店每天见到的不同顾客,没必要费心去认识。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,也不觉得有必要去了解一个毫无交集的人。
而祁萧禛那个名字陌生的男生,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窗的位置。
他偶尔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学校——一只装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、一本外文科幻小说、甚至有一次,他课桌上摆了一小块陨石标本。班上有几个男生会围过去看,而女生们则偷偷议论他“怪怪的”。
沈星霜从没参与过这些。
她甚至没怎么正眼看过他。
祁萧禛也没注意过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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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年级的教室里,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动,窗外偶尔传来操场上的喧闹声。
沈星霜低头翻着《小王子》,指尖轻轻划过纸页,耳边是女生们嬉闹讨论偶像的声音。
她偶尔应两声,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。班上的熟人她都认识,不熟的,她也没兴趣主动搭话。
她本就不喜欢主动和陌生人搭话,班上的朋友都是初中两年慢慢熟悉的,而祁萧禛——一个突然出现在九年级的陌生名字,对她而言,不过是教室里的另一个背景。课间时她总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,要么看书,要么和同桌闲聊几句。她不是冷漠,只是觉得——和不熟的人强行找话题,很累。
突然,后排传来"咔嗒"轻响——祁萧禛又在摆弄他那个三阶魔方。这声音很有规律,每隔五秒就会有一次明显的转动声,然后是短暂的停顿。
这声音持续了十三分钟。
她数了。
教室里的其他声音渐渐模糊:后排女生小声讨论偶像的八卦,值日生擦黑板的"吱吱"声,窗外偶尔飞过的鸟鸣。唯独那个魔方的"咔嗒"声异常清晰,像是刻意要引起谁的注意。
沈星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。祁萧禛正低头专注地转着魔方,眉头微皱,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,给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。他的魔方缺了一个蓝色块,这让整个色块分布显得很不协调。
她转回身,继续看她的书。但《小王子》的那一页已经停留了太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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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萧禛坐在教室后排,手里转着一支笔,目光瞥向前排那个总是安静到近乎冷漠的女生,她连头都没回一下。
——又是那副冷淡的样子。
他撇了撇嘴,心想:“装什么清高?”
九年级分班已经两周了,他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。
在他眼里,沈星霜大概就是那种“只和固定小团体玩”的女生,冷淡又势利。所以他从未找她搭话,她也从未主动和他交流。
祁萧禛喜欢新奇的事物,喜欢和不同的人交谈,喜欢在课堂上突然举手问一些奇怪的问题,惹得全班哄笑。他像是永远对世界充满好奇,而沈星霜则像是一本合上的书,没人知道里面写着什么。
所以当祁萧禛第一次注意到沈星霜时,他的第一反应是——
“她是不是看不起我?”
毕竟她从不主动和他说话,虽然祁萧禛对新鲜的事物有种天然的好奇心,但是他不会因此就去搭话。
于是他也不再试图接近她。
那明明是同班同学,却像两条平行线,毫无交集。
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,没有对视,没有误会,更没有小说里常见的“意外事件。”
没有借橡皮,没有值日排到一起,更没有体育课上的偶然组队,对甚至没有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时不小心碰到对方。
他们之间连一次偶然的对视都没有。
他们只是九年级(2)班里,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。
只是祁萧禛偶尔会想——
她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话?
而沈星霜偶尔会想——
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?
然后铃声响起,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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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告栏前挤满了看月考成绩的学生。祁萧禛站在人群外围,目光从自己的名字往下移,在第十二名看到了"沈星霜"。
她的名字写得工整清秀,和作业本上的一模一样。
他想起昨天收作业时经过她的座位,瞥见她草稿纸上反复涂改的数学公式。
原来她这样冷淡的人也会为几何题抓狂。
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有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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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休时间,祁萧禛咬着面包,百无聊赖的趴在桌课桌上发呆。
前排的沈星霜依旧安静的看书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上,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"喂,"阮芽突然用笔帽戳他手臂,"你干嘛老偷看沈星霜?"
祁萧禛的耳根瞬间烧起来,像被抓住了什么把柄:"谁看了?!我就是..."
"就是什么?"阮芽挑眉,一脸促狭。
"觉得她装清高!"他抓起课本挡住脸,声音闷闷的,"两周了都没正眼看过人..."
阮芽突然笑出声,引得周围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。她赶紧压低声音:"她小时候就是这样。不是讨厌你,是怕生。"
她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,"初二那年文艺汇演,她报幕时紧张到把'接下来'说成了'接来下',之后躲了大家整整一周。"
祁萧禛怔住了。他想起沈星霜总是独自坐在座位上安静看书的样子,想起她发作业时低垂的睫毛,想起她每次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微微发红的耳尖——原来那不是冷漠,而是紧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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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林晚意正把脸埋进《小王子》里。
教室后方的魔方声突然停了。林晚意下意识地绷直了背,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。她假装专注地看书,但《小王子》第21章的那句话突然变得格外醒目:"正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,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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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航宇抓了抓头发,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烫。他盯着桌面上那道阳光划出的分界线,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该怎么和她搭话才不显得突兀?
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开场白:
- "你的数学作业第三题解法很特别"(太刻意)
- "你也喜欢《小王子》?"(听起来像没话找话)
最终所有念头都被他自己否决了。
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,蔡航宇望着林晚意回到座位的背影——她正低头整理课本,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发尾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。
他突然意识到:或许对她来说,不被打扰才是最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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