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教室时,顾泽正低头算着一道三角函数题。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下最后一笔,他抬起头,正好对上沈越递过来的一瓶温热的牛奶。
“周末的行李收拾好了?”沈越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润,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敲了敲,“等会儿放学直接去校门口坐车。”
顾泽接过牛奶的手指微微发烫,瓶身的温度顺着掌心漫上来,暖得他鼻尖有点痒。他点点头,视线扫过沈越桌角那个黑色双肩包——和自己的款式几乎一样,是上周在步行街的运动店里一起挑的。
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过,萧暮云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进教室,怀里还抱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。“完了完了,英语作业最后一页没写!”他把书包往桌上一甩,胳膊肘差点撞翻顾泽的牛奶,“陆景渊借我抄抄,就最后一段翻译!”
陆景渊从习题册里抬起头,镜片后的目光冷冷扫过他:“自己写。”
“别这么绝情啊兄弟!”萧暮云哀嚎着去拽陆景渊的胳膊,Omega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着面包碎屑飘过来,“就一段,我保证下次绝对不熬夜打游戏了!”
顾泽看着沈越忍笑的侧脸,忽然想起昨晚宿舍里陆景渊那句“藏着不如说出来”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弹珠,他低头翻开笔记本,在空白页上轻轻画了片枫叶。
放学铃声像是一道赦免令,四个少年背着书包穿过喧闹的操场。校门口停着辆黑色迈巴赫,司机早已等在车旁。萧暮云一看到车就两眼放光,扒着车门就要往里钻,被陆景渊拎着后领拽了回来。
“抽签。”陆景渊从口袋里掏出四张折叠的纸条,指尖夹着晃了晃,“规矩忘了?”
萧暮云的手在裤兜里蹭了蹭,咽了口唾沫:“来就来,这次肯定是我家!我妈昨天还说给我留了进口巧克力。”他闭着眼抽了张纸条,展开时突然跳起来,“顾泽家!耶!顾泽你家那个恒温泳池是不是修好了?”
顾泽被他晃得后退半步,沈越伸手扶了他一把,掌心贴在他后背,温温的触感让他瞬间红了耳根。“上个礼拜刚弄好,”他稳住呼吸,“水深刚好到胸口,你可以放心扑腾。”
“谁扑腾了!”萧暮云梗着脖子反驳,手里的书包已经被司机接了过去,“我那是标准的自由泳,上次校运会还拿了奖呢。”
“是拿了倒数第一那个?”陆景渊拉开车门,淡淡补了句。
萧暮云的脸瞬间涨成番茄色,钻进车里时还在嘟囔:“那是因为泳衣勒得慌……”
车子驶出市区后,窗外的高楼渐渐变成连绵的绿树。顾泽靠在车窗上,看着路边的白杨树向后倒退,沈越的肩膀偶尔会轻轻碰到他的胳膊。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沈越的手背上,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——是小时候替他捡卡在墙缝里的弹珠时被碎玻璃划的。
“还记得这个吗?”沈越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,摊开的手心躺着颗透明弹珠,里面嵌着朵小小的白玫瑰,“上次在老店旁边的旧货摊看到的,老板说这叫‘雪绒’。”
顾泽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小时候他总念叨想要颗白玫瑰弹珠,沈越翻遍了整条巷子的废品站都没找到。他伸手去接,指尖刚碰到弹珠,就被沈越轻轻握住了手。
“等会儿教我游泳?”沈越的声音压得很低,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,“听说你爸请了国家队的教练?”
顾泽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,胡乱点头时,后座突然传来萧暮云的尖叫。“陆景渊你赔我薯片!”Omega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那是最后一包海苔味的!”
“谁让你对着我打喷嚏。”陆景渊的声音依旧平静,“下次记得转头。”
顾泽回头时,正看见萧暮云把空薯片袋揉成球砸向陆景渊,却被对方伸手接住。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萧暮云泛红的眼角,他忽然打了个喷嚏,鼻尖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。
“你是不是着凉了?”顾泽皱起眉,想起昨晚宿舍开着空调,萧暮云只盖了条薄毯子,“后备箱有备用外套。”
“没事没事,”萧暮云摆摆手,打了个哈欠,“可能是早上没睡醒。”他说着又打了个喷嚏,揉着鼻子往嘴里塞了颗水果糖。
车子拐进盘山公路时,萧暮云已经靠在后座睡着了,脑袋歪在陆景渊的肩膀上。陆景渊调整了坐姿,让他靠得更稳些,手里还拿着本摊开的书,目光却落在窗外掠过的湖面。
顾泽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,忽然感觉沈越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勾了勾。他猛地转过头,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,像落进了盛满阳光的玻璃罐。
庄园的铁门缓缓打开时,萧暮云正好醒过来。“哇!”他扒着车窗往外看,眼睛瞪得溜圆,“顾泽你家这喷泉比学校操场还大!”
司机刚停稳车,Omega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,白色运动鞋踩在草坪上,惊起几只栖息的鸽子。顾泽拎着他落在座位上的外套追上去,就见萧暮云已经冲进了别墅大门,远远传来他兴奋的尖叫:“冰淇淋柜!我看到冰淇淋柜了!”
“慢点跑,”陆景渊跟在后面,手里拿着萧暮云的书包,“别摔了。”
顾泽把外套搭在臂弯里,转身时发现沈越正看着自己。“要不要去看看泳池?”他咬了咬下唇,声音有点发紧,“水是恒温的,现在就能游。”
沈越点点头,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垂上,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。“先把东西放下,”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顾泽的额头,“看你热的。”
别墅的客厅大得像个小型体育馆,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萧暮云正蹲在开放式厨房的冰柜前,怀里抱着三盒不同口味的冰淇淋,嘴里还叼着根草莓味的雪糕。“你们要吃吗?”他含糊不清地问,嘴角沾着圈白色的奶油,“这个巧克力味的超浓!”
“刚下车就吃冰的?”陆景渊走过去,伸手抽走他嘴里的雪糕,“先喝杯温水。”
“不要嘛”萧暮云把脸埋进冰淇淋盒里,含糊不清地嘟囔,“难得来一次,放纵一下怎么了。”他舀了一大勺巧克力冰淇淋塞进嘴里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顾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,忽然想起初中时萧暮云偷吃冰淇淋闹肚子,被校医勒令喝了三天白粥。“别吃太多,”他走过去抢走冰淇淋盒,“等会儿要吃烧烤。”
“知道啦”萧暮云撇撇嘴,又从冰柜里拿出支绿豆冰棒,撕开包装袋舔了起来,“我就吃一支,真的。”
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,像铺了层碎金。顾泽靠在沙发上翻着烧烤清单,沈越坐在旁边削苹果,果皮连成条长长的线。萧暮云抱着个西瓜从厨房跑出来,怀里的水果滚到地毯上,他哎哟一声扑过去,正好撞在陆景渊腿上。
“帮我开一下嘛”Omega仰着脸,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手滑拧不开。”
陆景渊放下手里的书,接过西瓜放在茶几上,指尖在瓜皮上敲了敲,拿起水果刀轻轻一划,清脆的响声里,西瓜裂成匀称的两半,鲜红的果肉里嵌着饱满的黑籽。
“哇陆景渊你好厉害!”萧暮云拍着手,拿起块最大的咬了一大口,汁水顺着下巴滴在T恤上,“比食堂阿姨切的好多了!”
顾泽看着他沾着西瓜汁的手指,忽然想起初中运动会,萧暮云跑完八百米差点晕倒,是陆景渊背着他去的医务室。那时陆景渊的校服后背被汗水浸透,却一直稳稳托着Omega的膝盖,像托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晚上想吃什么烤串?”沈越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,切成小块的果肉码在盘子里,“我让厨房准备食材。”
“要吃烤鸡翅!”萧暮云举手,嘴角还沾着西瓜籽,“刷蜂蜜的那种,还要烤茄子,多加蒜蓉!”
“少放点辣。”陆景渊擦了擦他嘴角的汁水,“你胃不好。”
“知道啦管家公”萧暮云吐了吐舌头,又咬了口西瓜,含糊不清地说,“那我要喝冰可乐,加柠檬片的。”
傍晚的烧烤架支在泳池边的露台上,炭火噼啪作响,肉串的香气混着晚风飘过来。萧暮云穿着顾泽的白色T恤,袖子卷到手肘,正蹲在烤架前给鸡翅刷蜂蜜,鼻尖被熏得红红的。
“慢点刷,”陆景渊站在旁边,拿着扇子轻轻扇着炭火,“别烫到手。”
“知道啦”萧暮云头也不抬,忽然打了个喷嚏,手里的刷子差点掉进炭火里。陆景渊眼疾手快地接住,眉头微微蹙起:“去旁边坐着,这里烟大。”
“不要,”萧暮云把脸埋在顾泽递过来的冰毛巾里,闷闷地说,“我要自己烤鱿鱼须。”
顾泽看着他蔫蔫的样子,忽然发现Omega的脸颊有点红。“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他伸手想去探温度,却被萧暮云躲开。
“没有!”Omega立刻挺直腰板,拿起一串烤好的鸡翅咬了一大口,“你看我好得很!”话音刚落,就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。
“慢点吃。”沈越递过来杯温水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“没人跟你抢。”
萧暮云接过水杯喝了两口,咳嗽总算停了。他吸了吸鼻子,忽然眼睛一亮:“顾泽你家有果酒吗?上次看电视剧里兑着雪碧喝,好像很好喝!”
“酒精度数很低,”顾泽犹豫了一下,“但是……”
“我就喝一点点!”萧暮云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,Omega的力气不大,拽得T恤领口都松了,露出精致的锁骨,“就一小杯,尝尝味道而已。”
陆景渊刚想说话,就被萧暮云瞪了一眼:“不许说不行!今天周末!”他气鼓鼓地叉着腰,像只炸毛的猫,“再说了,顾泽都没说不行呢!”
顾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,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萧暮云想要什么东西,都会露出这种表情。他无奈地笑了笑:“那少喝点,我让厨房兑点果汁。”
调酒的玻璃杯放在冰镇过的托盘里,萧暮云捧着杯子小口抿着,眼睛慢慢亮起来。“好好喝!”他舔了舔嘴唇,“像汽水一样!”
“慢点喝,”沈越把烤好的茄子递过来,“先吃点东西垫垫。”
夜色渐浓时,露台的灯亮了起来,暖黄的光晕洒在水面上,像撒了把碎钻。萧暮云已经喝空了两杯调酒,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,正抱着个抱枕坐在藤椅上,跟着音响里的音乐晃腿。
“去KTV唱歌吗?”顾泽收拾着烤架,抬头看向沈越,“楼下有间视听室,设备应该还行。”
“走啊走啊!”萧暮云立刻跳起来,脚下却一个踉跄,被陆景渊伸手扶住,“我要唱《爱像平行线》!最近超喜欢这首歌!”
视听室的灯光暗下来时,萧暮云正拿着话筒站在屏幕前,跟着伴奏声嘶力竭地唱着。他的嗓音带着Omega特有的清亮,却因为喝了酒有点跑调,像只快乐的百灵鸟突然卡了壳。
陆景渊靠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瓶矿泉水,目光落在萧暮云晃动的身影上。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,忽明忽暗的,看不清表情。
顾泽坐在沈越身边,手里的爆米花还没吃几颗。沈越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,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,像初夏清晨的风。
“唱首歌吗?”沈越凑近他耳边,声音压得很低,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,“我记得你初中音乐课唱过《忆夏》。”
顾泽的心跳漏了一拍,刚想摇头,就被萧暮云拽了起来。“顾泽快来合唱!”Omega把另一个话筒塞进他手里,屏幕上正好切到首对唱情歌,“这首歌超甜的!”
音乐响起时,顾泽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,忽然感觉沈越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。他转过头,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,像落进了盛满星光的湖泊。
不知道唱到第几首歌时,萧暮云忽然靠在沙发上不动了。顾泽走过去时,发现Omega已经睡着了,脸颊红得吓人,呼吸也有点急促。
“他好像发烧了。”顾泽摸了摸他的额头,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,“得找体温计。”
陆景渊立刻站起身,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萧暮云身上。“我去拿医药箱,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,“你把他抱到客房。”
沈越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抱起萧暮云。Omega的身体很轻,像片羽毛,却烫得惊人,呼吸时带着轻微的咳嗽声,睫毛上还沾着点泪珠。
客房的空调被调到适宜的温度,萧暮云躺在床上,眉头紧紧皱着,嘴里嘟囔着什么。陆景渊拿着体温计走进来,动作轻柔地夹在他腋下,手指不小心碰到Omega滚烫的脖颈,萧暮云瑟缩了一下,咳嗽得更厉害了。
“退烧药放哪了?”陆景渊的声音有点沙哑,看着顾泽手里的医药箱,“有没有物理降温贴?”
“在最下面一层,”顾泽翻出降温贴,撕开包装递过去,“我去烧点热水。”
沈越站在窗边,看着楼下泳池泛着的波光,忽然听到萧暮云又开始咳嗽。他走过去,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,看着降温贴在Omega滚烫的额头上慢慢变得温热。
凌晨两点的钟声敲响时,萧暮云的体温总算降了点。陆景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手里拿着块凉毛巾,时不时擦一下Omega的手心。顾泽端着温水进来时,正好看到他轻轻抚平萧暮云皱着的眉头,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。
“我守着吧,”顾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,“你去休息会儿。”
陆景渊摇摇头,目光落在萧暮云泛红的脸颊上。“他烧还没退,”他的声音很轻,“等天亮再说。”
沈越靠在门框上,看着客房里的灯光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,忽然轻轻碰了碰顾泽的胳膊。“我们先出去吧,”他的声音带着睡意,“让他们安静点。”
走廊的灯光昏暗,顾泽跟着沈越往房间走,忽然想起初中时沈越发烧,自己也是这样守了他一整夜。那时他们挤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里,他用冷毛巾给沈越擦手心,少年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,嘴里念着他的名字,像念着句藏了很久的咒语。
“明天想去哪?”沈越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,他们站在房间门口,月光从窗户溜进来,落在彼此交握的手上,“去山顶看日出吗?”
顾泽点点头,感觉沈越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画着圈。“小时候总想着和你一起来,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,“那时候你说,要看第一缕阳光落在湖面上的样子。”
沈越的呼吸顿了顿,忽然用力握住他的手。“明天我们一起去,”他的声音带着郑重,像在许下一个承诺,“就我们两个。”
客房里的咳嗽声再次传来时,陆景渊正低头看着萧暮云。Omega的眉头舒展开了些,却还是时不时咳嗽,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。他伸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,忽然发现萧暮云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,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。
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进来,落在摊开的医药箱上,退烧药的包装闪着银光。陆景渊拿起水杯,试了试水温,刚想叫醒萧暮云喝水,就见Omega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“陆景渊……”萧暮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眼睛湿漉漉的,“我难受……”
陆景渊的心猛地一揪,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温度虽然还高,却比刚才降了些。“喝点水?”他把水杯递过去,扶着少年坐起来,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。
萧暮云小口喝着水,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,像被砂纸磨过。“我是不是很麻烦?”他忽然抬头,眼睛红红的,“每次都生病……”
“不麻烦。”陆景渊的声音很轻,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,“睡吧,天亮就好了。”
Omega点点头,却没躺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