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的阳光格外慷慨,透过电影院巨大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萧暮云捏着爆米花的手指微微出汗,指缝间漏出的玉米粒滚落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。陆景渊伸手捡起来扔进嘴里,牙齿咬碎谷物的轻响在安静的影厅里格外清晰,吓得萧暮云差点把整桶爆米花扣在腿上。
“紧张什么?”陆景渊侧过头,温热的气息拂过萧暮云的耳廓,“恐怖片而已。”
屏幕上正好闪过狰狞的鬼脸,萧暮云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,肩膀重重撞进陆景渊怀里。Alpha的手臂顺势揽住他的后背,掌心隔着校服传来沉稳的心跳,像在喧嚣的配乐里敲出安心的节拍。他闻到陆景渊袖口沾着的洗衣液味道,混合着爆米花的焦糖香,忽然觉得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怪也没那么可怕了。
看到一半时,萧暮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。冰凉的水流过发烫的脸颊,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着红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他对着镜子深呼吸,却在转身时撞进个坚实的胸膛——陆景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,正靠在洗手台边看他。
“脸怎么这么红?”陆景渊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,指尖的温度让萧暮云猛地一颤。
“热、热的。”他慌忙后退半步,后腰却撞到冰冷的瓷砖,退路被彻底堵死。陆景渊上前半步,镜子里瞬间挤满两个交叠的身影,少年的慌乱和Alpha的从容在玻璃上晕开,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。
“萧暮云,”陆景渊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你是不是……有点喜欢我?”
水声滴答作响,萧暮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,连呼吸都忘了。他看见镜子里自己颤抖的睫毛,看见陆景渊眼底翻涌的情绪,那些藏在晨雾里的牛奶香、实验室的松木香、樱花树下的薄荷吻,忽然在这一刻汹涌成河。
“我……”他刚要开口,影厅的提示铃突然响起。陆景渊轻笑一声,伸手揉乱他的头发:“回去吧,电影要开始了。”
回去的路上,萧暮云始终低着头,指尖反复摩挲着爆米花桶的边缘。陆景渊让司机把车开得很慢,梧桐叶的影子在两人脸上晃来晃去,像首没说出口的诗。路过江边公园时,萧暮云忽然看见长椅上坐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,老爷爷正把剥好的橘子喂给老奶奶,动作慢得像在播放默片。
“停车。”他脱口而出。
司机把车停在路边,陆景渊看着萧暮云跑向公园的背影,嘴角不自觉地弯起。少年在长椅旁站了很久,不知说了些什么,回来时手里多了片银杏叶,脉络清晰得像幅地图。
“他们说,这片叶子能带来好运。”萧暮云把银杏叶塞进陆景渊手里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人都没再躲开。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交握的手上,把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,像撒了把星星。
晚自习的教室格外安静,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萧暮云对着数学题发呆,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。陆景渊递过来张纸条,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,旁边写着:“下周六物理竞赛,紧张吗?”
他低头笑了笑,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哭脸的太阳,又把纸条推回去。没过几秒,纸条又传了回来,太阳旁边多了只张开翅膀的大鸟,爪子上还抓着根棒棒糖。萧暮云的指尖在纸背上摩挲,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,陆景渊也是这样,用画画哄他喝很苦的药。
“萧暮云!”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桌上,“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?”
他猛地站起来,大脑一片空白。陆景渊在旁边轻轻敲了敲他的草稿本,上面已经画好了辅助线,用红笔标着清晰的步骤。萧暮云顺着思路说完解题步骤,坐下时听见陆景渊在旁边轻笑,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颈侧,烫得他耳尖发红。
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,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萧暮云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,等他走出教室,才发现陆景渊还站在走廊尽头等他,手里拿着两把伞。
“走吧。”陆景渊把其中一把伞塞给他,指尖故意在他手心里挠了下。
萧暮云像触电般缩回手,伞柄却没拿稳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弯腰去捡,额头却撞上陆景渊的下巴,两人同时“嘶”了一声,捂着额头对视时,又忍不住笑了起来。雨声淅沥的走廊里,少年的笑声像泡在蜜里的铃铛,甜得发腻。
宿舍楼下的丁香开得正盛,淡紫色的花瓣被雨水打湿,散发出清甜的香气。萧暮云忽然想起明天是顾泽的生日,早上出门时还看见沈越在偷偷往蛋糕盒里塞礼物。
“顾泽的礼物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就被陆景渊打断。
“我准备了。”陆景渊从书包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,“限量版的篮球模型,他念叨了半年。”
萧暮云看着那个盒子,忽然有点沮丧——他只准备了本签名漫画。陆景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:“你的礼物最特别,他肯定喜欢。”
宿舍里亮着暖黄的灯,顾泽正对着镜子试穿新衬衫,沈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手里拿着条领带比划。看见萧暮云和陆景渊进来,顾泽立刻冲过来:“明天生日宴穿什么?我妈非要我穿西装,太老气了!”
“挺好的。”沈越把领带系在他脖子上,动作熟练得像在给自己穿衣,“显高。”
顾泽对着镜子臭美了半天,忽然发现萧暮云手里的漫画:“这是给我的?”
“嗯。”萧暮云把漫画递过去,“签了作者的名字。”
顾泽的眼睛瞬间亮了,抱着漫画原地转圈,差点撞到沈越手里的蛋糕。奶油蹭到他的鼻尖,沈越伸手帮他擦掉,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下:“笨蛋。”
萧暮云坐在沙发上,看着打闹的两人,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。陆景渊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,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:“给你的。”
盒子里躺着条银色的项链,吊坠是片银杏叶,和那天在公园捡到的那片一模一样。萧暮云的指尖轻轻抚过吊坠,忽然想起陆景渊说过,他的生日就在物理竞赛那天。
“竞赛加油。”他抬头时,撞进陆景渊含笑的眼睛,“我相信你。”
陆景渊的喉结轻轻滚动,伸手把项链戴在他脖子上。指尖划过他后颈的皮肤,烫得萧暮云缩了缩脖子,却听见Alpha在耳边低语:“等我拿了冠军,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物理竞赛那天阳光正好,萧暮云站在考场外,看着陆景渊走进教学楼的背影,忽然觉得手里的加油牌有点傻气。牌子上画着只举着奖杯的小猫,是他熬了三个晚上画的,现在却不好意思递出去。
“紧张吗?”沈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,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,“去年他参加数学竞赛,你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。”
萧暮云接过可乐,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。他想起去年冬天,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寒风里,手里捧着保温杯,等陆景渊出来时,牛奶还温着。
“他肯定能拿第一。”萧暮云看着教学楼的大门,语气笃定得像在说真理。
三个小时后,陆景渊走出考场时,一眼就看见站在树荫下的萧暮云。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,脖子上的银杏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手里还举着那个傻气的加油牌。他忽然加快脚步跑过去,在萧暮云反应过来之前,伸手抱住了他。
“我做到了。”陆景渊的声音带着点喘息,下巴抵在他的发顶,“题目不难。”
周围的喧闹好像都静止了,萧暮云能清晰地听见陆景渊的心跳,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,像首激昂的交响乐。他抬手抱住陆景渊的腰,把脸埋在Alpha的胸口,闻到熟悉的松木香气里,混着淡淡的墨水味。
“恭喜你。”他的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鼻音。
陆景渊松开他,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珠,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:“不是说相信我吗?怎么还哭了?”
萧暮云别过头,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,却被陆景渊捏住下巴转回来。Alpha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,像盛满了星光:“萧暮云,我喜欢你,从初二那年你穿着我的球衣冲我笑开始,就喜欢了。”
风吹过树梢,蝉鸣忽然变得响亮。萧暮云看着陆景渊认真的眼睛,那些藏在晨雾里的牛奶、实验室的温度、樱花树下的吻,忽然在这一刻有了归宿。他踮起脚尖,轻轻吻上陆景渊的嘴唇,尝到了阳光的味道,还有点淡淡的薄荷香。
“我也是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清晰地传到陆景渊耳朵里。
暑假的第一天,萧暮云被手机铃声吵醒时,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窗台。陆景渊发来条消息:“下楼,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他套上T恤跑下楼,看见陆景渊靠在摩托车旁等他,穿着黑色的骑行服,和平时的校服模样判若两人。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,把下颌线勾勒得格外清晰,让萧暮云想起物理课本上的力学线条,流畅又充满力量。
“上来。”陆景渊拍了拍后座,递过来个头盔。
摩托车穿过种满向日葵的田野,风卷起萧暮云的衣角,也卷来了陆景渊身上的气息。他伸手抱住Alpha的腰,脸颊贴在对方的后背上,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皮肤和有力的心跳。路过小河时,他看见一群白鹅在水里游弋,忽然想起小时候和陆景渊在这里捉鱼,结果两人都掉进了水里。
“还记得这里吗?”陆景渊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。
“记得。”萧暮云把脸埋得更深,“你还差点被水草缠住脚。”
陆景渊轻笑出声,摩托车忽然加速,吓得萧暮云赶紧抱紧他的腰。风声在耳边呼啸,像无数个雀跃的音符,庆祝着这个迟来的夏天。
摩托车停在山顶的草坪上时,萧暮云才发现这里藏着个秘密基地。陆景渊不知什么时候在这里搭了个帐篷,旁边还放着个野餐篮,里面装着草莓蛋糕和冰镇汽水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陆景渊把蛋糕放在他面前,上面插着根蜡烛,火苗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萧暮云忽然想起,今天是自己的生日。他看着跳动的烛火,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烫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你的身份证号,我背得比物理公式还熟。”陆景渊点燃蜡烛,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,“许个愿吧。”
萧暮云闭上眼睛,双手合十。他没说想要什么,只在心里默念: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,再慢一点,让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。
吹灭蜡烛的瞬间,陆景渊忽然伸手抱住他。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人身上,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像条通往未来的路。萧暮云能清晰地听见陆景渊的心跳,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,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。
“我还以为你忘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。
“怎么会忘。”陆景渊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,“你的所有事,我都记得。”
野餐篮里的草莓蛋糕甜得发腻,冰镇汽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,带着点微麻的刺痛。萧暮云靠在陆景渊的肩膀上,看着夕阳慢慢沉入远山,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。他想起物理课上学过的折射原理,此刻却觉得,再精密的公式,也计算不出此刻的幸福。
“下学期就要分班了。”萧暮云忽然有点担心,“你会选理科,对吧?”
“嗯。”陆景渊把块草莓喂到他嘴边,“但我会想办法和你选同一个班。”
萧暮云咬下草莓,甜美的汁液在舌尖蔓延。他知道陆景渊从来说到做到,就像他说会记住自己的话,就真的把每句随口一提都放在心上;就像他说会拿冠军,就真的把奖杯捧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陆景渊,”他忽然抬头,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,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?”
陆景渊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脖子上的银杏项链,动作温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珍宝:“会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从校服到西装,从黑发到白发,都会在一起。”
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,陆景渊牵着萧暮云的手往山下走。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,吹起两人的衣角,像两只结伴飞行的鸟。摩托车的灯光在小路上投下两道影子,时而交叠,时而并行,像首写在大地上的诗。
路过那片向日葵花田时,萧暮云忽然停下来。月光下的向日葵收起了花盘,却依然倔强地朝着月亮的方向。他想起生物课本上说,向日葵不仅追逐太阳,也会追随月亮,就像有些人,注定会成为彼此的光。
“你看。”萧暮云指着花田,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。
陆景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忽然笑了。他伸手揽住萧暮云的腰,低头吻上他的嘴唇,尝到了草莓蛋糕的甜味,还有点月光的清冽。
“就像我们。”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,却清晰地传到萧暮云心里。
那个夏天,萧暮云的日记本里多了很多关于陆景渊的句子。他写晨雾里的牛奶有多暖,写实验室的阳光有多温柔,写樱花树下的吻有多甜,写山顶的夕阳有多美。最后一页,他画了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简笔画,旁边写着:原来喜欢一个人,真的会让每个平凡的日子,都闪闪发光。
开学那天,萧暮云在分班表前找到了自己和陆景渊的名字,紧紧挨在一起。顾泽和沈越也在同一个班,正站在不远处打闹,阳光落在他们身上,像幅温暖的油画。
“走吧。”陆景渊牵起他的手,指尖的温度熟悉又安心。
萧暮云跟着他走进教室,看见课桌上贴着两人的名字。阳光从窗缝钻进来,落在交握的手上,把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。他忽然想起那个樱花形状的挂件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陆景渊的书包上,随着脚步轻轻晃动。
原来有些故事,真的会像那个慢慢晃荡的挂件,简单,却藏着数不清的温柔和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