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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废墟重逢

余生每分每秒

引擎的轰鸣撕裂云层,巨大的空客A330如同疲惫的银色巨鸟,缓缓降落在桃园国际机场湿漉漉的跑道上。轮胎摩擦地面,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嘶吼,溅起一片浑浊的水雾。窗外,是铅灰色的、仿佛永远也拧不干的天空,潮湿粘腻的空气透过尚未完全打开的舱门缝隙钻进来,带着熟悉的、属于这座岛屿的、海风与尘霾混合的气息。

颜轻月靠窗坐着。飞机落地带来的轻微震动感透过舷窗传递到她的肩胛,却激不起任何涟漪。她穿着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长裤,长发松松束在脑后,露出光洁却过分苍白的额头,以及额角那道淡粉色的、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细长疤痕。三个月前那场毁灭性的车祸和之后漫长的疗养,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。清减了许多,下颌的线条更加清晰锐利,像冰雕的棱角。那双曾经覆盖着薄冰的眸子,此刻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沉寂,幽邃,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在了冰层之下,只余下一种近乎实质的疲惫和一种不顾一切的、玉石俱焚般的决绝。

左手,依旧被一副轻便却设计精密的黑色碳纤维护具固定着,安静地搁在腿上。护具遮掩了手腕的僵硬和手指的变形,只露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指尖。每一次细微的移动,内部依旧会传来肌腱粘连的钝痛和神经末梢的尖锐抗议,但她早已习惯。这痛楚,连同掌心那从未真正消失的戒指嵌入血肉的幻痛,是她与那个雨夜、与陈庭之间,仅存的、残酷的链接。

空乘甜美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,宣布飞机抵达。周围的乘客开始骚动,解安全带,取行李,交谈声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。颜轻月依旧一动不动。她的目光穿透舷窗,落在机场远处那些在阴霾中若隐若现的、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轮廓线上。

台湾。

她回来了。

以一副残破的躯壳和一颗被彻底碾碎又强行粘合的灵魂。

没有行李。只有一个简单的黑色双肩包,里面装着护照、一部全新的加密卫星电话、少量现金,以及……那封被她的鲜血染红、又被她强行抚平褶皱、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“告别信”。这就是她的全部行囊。

她随着人流走下舷桥,踏入连接航站楼的通道。冷气开得很足,与外面的湿热形成鲜明对比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,是机场繁忙的停机坪,各种车辆穿梭,引擎声此起彼伏。她目不斜视,脚步平稳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僵硬,走向入境检查口。

递上护照。入境官员翻看着,目光在她苍白的脸和额角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,又扫过她左手那显眼的护具,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。她回答得简短、清晰,声音干涩而平静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如同在背诵一段与己无关的台词。

“来台目的?”

“探亲。”她吐出两个字。

“停留时间?”

“不确定。”

官员又看了她一眼,似乎想从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,最终还是在护照上盖下了入境章。

“啪。”

清脆的声响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通往过去地狱的大门。

走出机场到达大厅,湿热的风裹挟着喧嚣的人声和汽车尾气扑面而来。颜轻月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口,微微眯起眼,适应着外面昏暗的天光。没有司机等候。没有颜义轩安排的任何接应。这是她要求的唯一“自由”——她需要这片废墟,独自踏入。

她抬手,拦下一辆亮着“空车”灯的黄色出租车。

“去哪?”司机操着浓重的闽南口音问道。

颜轻月拉开车门坐进后座。一股劣质香薰和旧皮革混合的味道充斥鼻腔。她报出一个地址,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。那是陈庭工作室所在的街道和门牌号。

司机应了一声,发动车子,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。

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。熟悉的街景,熟悉的繁体字招牌,熟悉的热带植物在湿漉漉的空气里蔫蔫地垂着头。一切都和三个月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,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,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。颜轻月靠在有些破旧的车座靠背上,目光投向窗外,看似平静,左手在护具下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完好的皮肤,带来尖锐的刺痛,强行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、混杂着巨大恐惧和渺茫希望的惊涛骇浪。

车子驶离高速,进入市区。熟悉的街道,熟悉的转角。当出租车最终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街口停下时,颜轻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。

“小姐,到了。里面车不好进,就停这里吧?”司机回头说道。

颜轻月付了车费,推门下车。湿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。她站在街口,目光投向小街深处。那条曾经无数次在深夜或雨后亮着一盏温暖灯光的巷子,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和……破败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腥甜,迈开脚步,一步一步,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。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、有些开裂的水泥路面上,发出清晰而孤绝的回响,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。

近了。

更近了。

那栋熟悉的两层小楼终于出现在视线中。

然而——

颜轻月的脚步猛地顿住!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!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

工作室的门……紧闭着。

但这并不是让她僵住的理由。

紧闭的、曾经漆成温暖米黄色的木门上,此刻,赫然交叉贴着两道刺眼的、盖着鲜红印章的白色封条!封条上,黑色的繁体字冰冷而醒目——“法院封存”!

封条!

法院封存!

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!

小楼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透不出一丝光亮。墙角堆积着无人清扫的落叶和垃圾,在湿冷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腐败气息。门前的台阶缝隙里,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黄的杂草。整栋建筑散发着一种被遗弃、被时间遗忘的死寂。

她的工作室……被封了?
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,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!颜轻月下意识地抬手,紧紧按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。那里,没有戒指,没有银链,只有一片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空洞。她死死地盯着那两道白色的封条,仿佛要透过它们,看到里面被尘封的、属于她和陈庭的最后一点温存记忆——那架流淌过《月光航线》的钢琴,那支在灯光下圣洁绽放的白玫瑰,那个弥漫着雪松与旧书气息的、她们曾经紧紧相拥的空间……

都……没了。

被彻底地、冰冷地封存了。

巨大的失落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,站在湿冷的街巷中,站在那栋贴着冰冷封条的小楼前,一动不动。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,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
“喂!你找谁啊?”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警惕和好奇。

颜轻月猛地回神,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,转过身。是隔壁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娘,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,正倚在自家店门口,上下打量着她。

“我……”颜轻月的声音有些干涩,她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,“请问,住在这里的那位陈老师……您知道她去哪了吗?”她指了指被封条封住的工作室。

老板娘眯起眼睛,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,似乎觉得她有些眼熟,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。“陈老师?哦,那个弹钢琴的漂亮女老师啊?”老板娘叹了口气,摇摇头,“唉,造孽哦!几个月前出车祸了,听说挺严重的,后来被一个男的接走了,说是她未婚夫,带她去国外治病了。”

未婚夫?

周慕云!

颜轻月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!心脏被这个名字狠狠刺穿!

“那……您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?或者,陈老师被接走前,是在哪家医院?”颜轻月追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“医院?”老板娘皱着眉回忆,“好像……是叫什么‘心安’精神疗养中心?还是诊所?就在北投那边,半山腰上,听说挺贵的,一般人住不起。”她顿了顿,又压低声音,带着点八卦的意味,“不过哦,那个陈老师,后来好像有点……不太对劲了。被接走前,我远远看到过一次,坐在轮椅上,瘦得脱了形,眼神直勾勾的,怪吓人的……她那个‘未婚夫’倒是人模人样的,穿白大褂,像个医生……”

心安精神疗养中心(诊所)!北投半山!

这两个关键信息如同闪电,劈开了颜轻月眼前的迷雾!周慕云!他果然把陈庭藏在那里!所谓的“国外治疗”,根本就是谎言!

“谢谢您!”颜轻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,她朝老板娘微微颔首,不再停留,转身快步离开。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,也更加沉重。北投。半山。心安诊所。

她必须去那里!

现在!立刻!

没有时间犹豫。颜轻月在街口拦下另一辆出租车,报出了“心安精神疗养中心”的名字。司机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悉,没有多问,直接驶向北投方向。

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爬升。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市区的喧嚣过渡到山林的葱郁,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些,但依旧带着湿冷的寒意。颜轻月靠在车窗上,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树木和偶尔闪过的山景别墅,心却一点点沉下去,沉入冰冷的深渊。

“心安”……多么讽刺的名字。

车子最终在半山腰一处视野开阔、环境清幽的区域停下。一座通体以白色和浅灰色为主色调、设计感极强的现代主义建筑出现在眼前。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反射着阴霾的天光,显得冰冷而疏离。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精心布置的景观树,透着一股人工雕琢的精致感。门口没有显眼的招牌,只有一块低调的黑色大理石铭牌,上面刻着流畅的英文花体字:“Serenity Mind Clinic”。

这里与其说是诊所,不如说更像一座隐秘的、守卫森严的高级私人会所。高大的金属围栏,隐蔽的摄像头,入口处穿着笔挺制服、眼神锐利的安保人员……一切都透着一种拒绝窥探的冰冷气息。

出租车在距离大门几十米外的路边被安保人员示意停下。司机抱歉地回头:“小姐,里面是私人区域,外来车辆不让进了。”

颜轻月付了车费,推门下车。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来,卷起她单薄的衣角。她站在路边,隔着冰冷的金属围栏,望向那座白色堡垒。巨大的玻璃幕墙像一面面冰冷的镜子,映照出阴沉的天空和她自己渺小而孤绝的身影。

陈庭……就在这里面。

被那个叫周慕云的恶魔囚禁着,洗脑着,抹去着她们之间的一切……

巨大的心痛和愤怒如同岩浆,在冰封的心湖下奔涌咆哮!她必须进去!必须见到她!
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迈步走向入口处的安保亭。冰冷的金属门紧闭着,只有旁边一个通话器。

“您好,请问有什么事?”通话器里传来安保人员公式化的、带着戒备的声音。

“我找周慕云医生。”颜轻月的声音清冷而平静,听不出丝毫波澜,“预约过的。”

“周医生?”安保人员顿了一下,似乎在查询,“请问您的姓名?”

“颜轻月。”她清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。

通话器那头沉默了片刻,只有电流的滋滋声。颜轻月能感觉到,对方的目光正通过摄像头,锐利地审视着她,尤其是她额角的疤痕和左手那显眼的黑色护具。

“抱歉,颜小姐。”安保人员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不容商榷的拒绝,“周医生今天的预约已经排满,而且他特别交代过,没有他的允许,不接待任何未经他亲自确认的访客。请您改日预约后再来。”

冰冷的拒绝,如同预料之中。

颜轻月没有争辩,也没有纠缠。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隔着冰冷的金属围栏,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那片巨大的玻璃幕墙,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冰冷空间,看到那个被囚禁在其中的灵魂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山风越来越冷,吹得她裸露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。她像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塑,固执地站在路边,一动不动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是一个小时,或许是更久。就在天色愈发阴沉,山间开始飘起细密的、冰冷的雨丝时——

诊所那扇厚重的、带着电子锁的玻璃大门,无声地向内滑开了。

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奔驰保姆车缓缓驶出,停在门廊下。紧接着,两个穿着白色护理服、身材健壮的男护工推着一张轮椅走了出来。

轮椅上,坐着一个穿着宽大白色羊绒外套的女人。

颜轻月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!如同被强电流击中!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!

是陈庭!

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,即使被宽大的外套包裹着,即使她低垂着头,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……颜轻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!那个刻进她灵魂深处的身影!

但眼前的陈庭,却让颜轻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,痛得几乎无法呼吸!

她瘦了。瘦得脱了形。宽大的外套下,肩膀的轮廓嶙峋得如同突兀的山石。露在外面的脖颈纤细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。曾经温润如玉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,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、病态的苍白,几乎透明,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。

最刺目的是她的头发。那头曾经如同上好绸缎、带着自然微卷的及肩长发,此刻被随意地、甚至有些凌乱地剪短了,参差不齐地贴在耳后和颈侧,像被粗暴地对待过。几缕碎发被冰冷的雨丝打湿,黏在她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角。

她低垂着头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重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。

“陈……” 颜轻月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巨大的心痛如同海啸,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克制!

就在这时,护工推着轮椅转向,准备将陈庭送上保姆车。在轮椅转动的瞬间,一阵山风猛地卷起,吹开了陈庭额前凌乱的碎发——

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,以及……额角靠近发际线的地方,一道新鲜的、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!伤口边缘红肿,隐约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!像一条丑陋的蜈蚣,狰狞地趴在她苍白的皮肤上!

车祸留下的伤?还是……别的?

更让颜轻月浑身血液倒流、如坠冰窟的是——

当山风吹开陈庭额前碎发,短暂地露出她整张脸的瞬间,颜轻月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睛!

那双曾经如同盛着碎金阳光、蕴藏着沉静湖泊的琥珀色眼眸!

此刻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!

像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泉水的枯井!没有任何焦距,没有任何神采!灰败,麻木,一片死寂!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离,只留下这具空洞的躯壳!

这双眼睛……不再认识她。

不再记得天台的风,工作室的琴声,雨夜的拥抱,心口的戒指……

不再记得……颜轻月。

“轰——!”

颜轻月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!眼前瞬间一片血红!那封染血“告别信”上冰冷的字迹,颜义轩口中“被抹除”的记忆,周慕云那伪善的嘴脸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这一刻,被眼前这双空洞到极致的眼睛,残忍地证实了!

巨大的悲痛和灭顶的绝望如同万钧巨石,狠狠砸下!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碾碎!

“陈庭——!!!”

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喊,带着泣血的绝望和灵魂被撕裂的巨大痛楚,猛地撕裂了北投半山冰冷的雨幕!颜轻月像一头被彻底逼疯的、伤痕累累的困兽,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冰冷的金属围栏!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,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情绪崩溃而剧烈地颤抖着!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疯狂流淌!

“陈庭!你看看我!是我!轻月!颜轻月!我回来了!我回来找你了——!!” 她嘶喊着,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濒死般的哀求,用力摇晃着坚固的围栏,发出哐当作响的声音,“你看看我啊!陈庭!求求你……看看我……我在这里……我在这里啊——!!!”

她的嘶喊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,凄厉而绝望,如同杜鹃啼血。

然而,几十米外,门廊下。

轮椅上的陈庭,依旧低垂着头,一动不动。那双空洞的琥珀色眼眸,甚至连一丝最微小的涟漪都没有泛起。仿佛那撕心裂肺的呼喊,只是山间掠过的、无关紧要的风声。

只有她的右手,那只没有被衣袖完全遮盖、枯瘦得如同树枝的右手,极其轻微地、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无名指根部,一枚硕大的、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钻石戒指,在阴霾的天光下,折射出刺眼而嘲讽的光芒。

紧接着,一个穿着笔挺白大褂、身形颀长的身影,从诊所大门内从容地走了出来。

是周慕云。

他脸上带着那种标志性的、温和而专业的微笑,仿佛刚才那凄厉的嘶喊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。他走到轮椅旁,极其自然地俯下身,伸出手,动作轻柔地将陈庭被风吹乱的碎发拢到耳后。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额角那道新鲜的伤疤。

然后,他抬起头,目光精准地、如同冰冷的探针,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和冰冷的雨幕,落在了围栏外那个状若疯狂、泪流满面的身影上。

四目相对。

周慕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,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,反而加深了些许。那笑容里,没有惊讶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,和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如同看戏般的、冰冷的嘲弄。

仿佛在说:看啊,这就是你拼死也要守护的“月光航线”的终点。

一片冰冷的、被彻底格式化过的……废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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