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不渡她，她自渡。命不由天，她自己挣
暮熠将香囊灰烬里的“渡”字捻在指尖，烛火在她眼底跳动，像黑河爆炸时未熄的火星。三日后，她按叶初冉的暗示，以“探望故人”为由，向教坊司告了假，备了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，往城西的方向去。
刚出皇城，车帘便被一阵风掀起，片青紫色的绸缎飘了进来，落在她膝头。是片衣角，绣着半朵银莲——叶初冉褙子上的纹样。暮熠展开衣角，见内侧用胭脂写着几行字：
「速回家探亲，玉琼阁有冶烟，可解竹简密文。切记，莫让江凛察觉你与萧仪的关联，他布在黑石崖的眼线，已盯上密道。」
最后“冶烟”二字，被胭脂晕染得模糊，像滴将落未落的泪。暮熠将衣角凑到鼻尖，闻到股熟悉的药味，混着淡淡的脂粉香——这是常年卧病的人，突然接触风尘气才会有的味道。
“玉琼阁是皇城最有名的青楼，”辞玖驾着马车，声音从帘外传来，“冶烟是那里的头牌，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尤其擅长破解古谜。”
暮熠将衣角烧成灰烬：“绕道去西玥边境，先找白衣老者。”
马车改道向北，行了五日，终于抵达西玥与北境交界的狼牙口。白衣老者的茅屋还在，只是门前的积雪被踩出两行新印，一行是老者惯穿的布鞋印，另一行是军靴的纹路——沉稳有力，像极了萧仪的步态。
暮熠推门时，正听见老者的笑声：“萧将军倒是比我预估的早到半日。”
屋内的火塘烧得正旺，萧仪坐在草垫上，玄甲上的冰碴正在融化，滴在青砖上汇成小水洼。他看见暮熠，手中的酒碗猛地一顿，眸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溢出来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来送样东西。”暮熠将叶初冉给的木匣放在案上，目光扫过两人之间的沉默，“看来你们早就认识。”
白衣老者往火塘里添了块柴：“十年前雁门关，萧将军救过我半条命。”他转向暮熠，蒙着白布的左眼对着她，“你炸黑河的事，传遍了北境。萧将军怕江凛对你不利，特意从黑石崖赶回来。”
萧仪的指尖在木匣上停顿片刻，忽然抬头：“淑妃的银锁，我找到了。”他从怀中摸出个布包，里面是半块银锁，链尾的玉菩萨完好无损，与暮熠手链上的裂痕严丝合缝，“密道里不止有银锁，还有淑妃的日记，说叶云峥的密信藏着西玥的布防图，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看不懂上面的符号。”暮熠接过银锁，两块拼在一起时，发出轻微的咔嗒声，像十年前未说出口的承诺。
白衣老者忽然咳嗽起来，从袖中摸出张揉皱的纸：“这是东夏国覆灭前，从国师府搜出来的。上面说，玉琼阁的冶烟，原是西玥的密探，因破译不出叶云峥的密码，被逐了出来。”
暮熠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叶初冉让她找冶烟，老者也提到冶烟，这绝非巧合。“看来得去趟玉琼阁。”她将银锁揣进怀里，“但在此之前，我要回趟西玥的故乡——叶初冉让我‘探亲’，或许那里藏着别的线索。”
萧仪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手链上，忽然起身：“我与你同去。”
“不可。”暮熠按住他的手臂，玄甲的冰冷透过指尖传来，“江凛的眼线盯着黑石崖，你若离开，密道里的线索会被毁掉。”她望着火塘里跳动的火焰，“我一个人去更稳妥。”
萧仪沉默片刻，从玄甲内侧抽出块玉佩，上面刻着只振翅的白鸟：“若遇危险，持此玉佩去西玥的白鹭洲，那里有我的旧部。”
暮熠接过玉佩，忽然想起十年前寒苏寺的白鸟，想起叶初冉提到那夜时笃定的眼神。原来有些相遇，早已在命运的棋盘中落定。
第二日清晨，暮熠辞别两人，独自往西玥故乡赶去。临行前，白衣老者塞给她个锦囊：“冶烟的真名叫冶芷，这是她年轻时的画像，或许能帮你认出她。”
锦囊里的画像泛黄，画中女子穿件紫色的褙子，她眉如远山含黛，眼似秋水横波，朱唇轻启便带三分媚，美得蚀骨。
马车驶离狼牙口时，暮熠回头望了眼茅屋，见萧仪正站在门口，玄甲在朝阳下闪着冷光，像座沉默的山。她忽然想起叶初冉的话——“我知道后面的结局”，可此刻她忽然觉得，结局是什么或许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一步步走向结局时，那些紧握过的手，拼接过的银锁，和未曾说出口的牵挂。
西玥的风越来越暖，吹化了官道上的残雪。暮熠将画像藏进袖中，指尖触到玉佩上的白鸟，忽然觉得那鸟像要挣脱玉石的束缚，飞向某个未知的远方——或许是玉琼阁的方向，或许是命运早已写好的终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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