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时,他仍蜷在床上,脸色苍白如纸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湿透,凌乱地贴在颊边。腹中的绞痛虽比夜里缓和了些,却仍像钝刀割肉般绵长地折磨着他。他闭着眼,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褥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随后是轻轻的叩门声。
“公子,您起了吗?”小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带着几分小心翼翼。
他皱了皱眉,喉咙干涩得发疼,勉强挤出一点声音:“……滚。”
门外静了一瞬,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手掌覆上高耸的腹部,指尖微微发颤。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折腾累了,此刻安分了许多,可那股沉甸甸的下坠感却挥之不去,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抵在骨盆处,让他连翻身都困难。
“……混账东西。”他低骂了一句,也不知是在骂腹中的孩子,还是在骂昨夜贪杯的自己。
勉强撑起身子,他刚想下床,腹底却猛地一抽,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,整个人僵在原地,半晌才缓过劲儿来。他咬着牙,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,双腿却软得厉害,险些跪倒在地。
“啧……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到桌边,想倒杯水润润喉,可茶壶刚拎起来,手腕便是一抖,壶嘴磕在杯沿上,溅出几滴凉透的茶水。
他盯着那几滴溅开的水渍,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烦躁,抬手便将茶壶扫到地上。
“啪——”
瓷壶摔得粉碎,碎片四溅,水渍在地上洇开一片。
他盯着那一地狼藉,胸口剧烈起伏,腹中的疼痛似乎又隐隐加剧,像是无声的嘲弄。
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,这次急促了许多。
“公子!您没事吧?”小厮的声音里带着惊慌。
他闭了闭眼,压下那股无名火,冷声道:“……进来。”
门被推开,小厮战战兢兢地探进头,一眼便看到地上的碎片,脸色顿时变了:“公子,您……”
“收拾了。”他打断对方的话,声音沙哑。
小厮不敢多言,连忙低头收拾,动作又快又轻,生怕再触怒他。
他撑着桌子站着,腹中的不适感仍未消退,甚至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。他咬了咬牙,心想这大概就是报应——谁让他昨日不管不顾地灌了那么多酒,如今活该受这份罪。
小厮收拾完,偷偷抬眼看他,见他脸色仍不好看,犹豫了一下,小声道:“公子,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?您这脸色……”
“用不着。”他冷声拒绝,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……去煮碗醒酒汤。”
小厮连忙应下,退了出去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手掌再次抚上腹部,指尖微微发紧。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他的触碰,轻轻动了一下,不算剧烈,却让他心头莫名一颤。
他垂下眼,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,半晌,低低骂了一句:“……小祸害。”
可语气里,却少了些往日的戾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