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来时,他正蜷在床榻内侧,整个人陷在锦被堆里,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。
"公子这脉象..."老大夫搭着他的手腕,眉头越皱越紧,"肝气郁结,胎息紊乱,怕是动了胎气。"
他闭着眼冷笑:"废话。"
老大夫被他噎得一愣,讪讪收回手:"公子近日可是饮酒过度?又或是..."
"你管我喝不喝酒?"他猛地睁开眼,眼底血丝密布,"开药就是。"
老大夫被他瞪得后背发凉,连忙低头写方子。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屋里静得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。腹底又传来一阵绞痛,他咬着牙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药方开好,小厮战战兢兢送大夫出门。屋里又剩他一个人,疼痛便显得愈发清晰。他伸手按在腹顶,能摸到孩子不安分的动作,顶着他的掌心,像是在抗议什么。
"闹什么..."他哑着嗓子骂,"再闹就把你..."
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。
窗外传来脚步声,很轻,但他还是听见了。那脚步声停在门外,半晌没动。他浑身绷紧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门被轻轻推开。
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那股清冷的松木香,混着药草苦涩的气息,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?
"听说你请了大夫。"
声音还是那么平静,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他死死攥着被角,指节发白。
"关你屁事。"
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。脚步声靠近,床榻微微下陷。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贴上他的额头,他浑身一颤,差点跳起来。
"发烧了。"那人说,"把药喝了。"
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递到眼前,苦味熏得他眼睛发酸。他盯着药碗,突然笑了:"怎么?怕我死了,你的种也没了?"
那只手顿了一下,却没收回。
他猛地抬手打翻药碗:"滚!"
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,瓷碗在地上转了几圈,停在某人脚边。
屋里静得可怕。
他喘着粗气,腹中的绞痛突然加剧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混着眼角渗出的湿意,一起砸在锦被上。
一只手突然按在他腹底,力道不轻不重,正好压在最疼的位置。他疼得弓起身子,却被那人另一只手按住肩膀。
"别动。"
温热的内力透过掌心传来,缓缓抚平他痉挛的肌肉。疼痛奇迹般减轻了些,他脱力地瘫在榻上,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。
"你..."
"再喝酒,"那人打断他,声音依旧平静,"我就把你绑在床上。"
他气得发笑:"你算什么东西..."
话音未落,腹中突然狠狠一绞,他闷哼一声,整个人蜷成一团。那只手立刻加重力道,内力源源不断地渡过来。
"疼..."他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,"操...疼死了..."
那人没说话,只是将他往怀里带了带。他挣了一下没挣脱,索性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那人肩上。
疼。
太疼了。
比被魔气反噬疼,比挨雷劫疼,比...比那个人看他的眼神还要疼。
"...活该。"他咬着那人的衣襟,声音发颤,"我活该..."
那只手顿了顿,然后轻轻按在他后颈上。
窗外,暮色四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