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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的毛乌素沙地，风像一把钝刀，把云层削得稀薄。唐嫣把第一批“未来号”无人机埋进沙坑，只露出银灰色的机头。唐季璐蹲在对面，用掌心温度给电池预热，像在唤醒一只沉睡的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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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cho Lab的新规则：每架无人机起飞前，都要由志愿者亲手贴上一枚“种子徽章”——里面封装一颗梭梭或柠条的实生种子。徽章背面刻着坐标，一旦飞机坠落，种子便就地发芽，成为天然的墓碑与纪念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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测试那天，沙尘来得比预报早。无人机群刚升至二十米，便被黄墙般的沙浪吞没。监视器里信号噼啪作响，唐嫣攥紧对讲机，指甲陷进掌心。忽然，所有画面同时熄灭，像有人瞬间拧灭了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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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小时后，风沙减退，他们循着GPS找回八架坠毁的“未来号”。机身折断，芯片裸露，但每枚种子徽章完好无损。唐季璐用指腹擦掉芯片上的沙，语气笃定：“它们只是换了个形态继续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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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，他们把坠机残骸铺在营地中央，开了一场“葬礼音乐会”。志愿者用空油箱当鼓，甘肃老农吹起口弦，肯尼亚女孩跳起马赛草原的跺脚舞。唐嫣把其中一枚徽章埋进沙里，低声说：“明天请你替我们站起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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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清晨，奇迹发生了——埋徽章的地方拱出一撮嫩绿，两片针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露水。唐季璐用激光测距仪量高度：2.1厘米。他转头冲唐嫣笑，牙齿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：“未来发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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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传回北京，Echo Lab的后台被申请邮件挤爆。大学生、纹身师、退休教师、甚至一位曾反对无人机的老牧民，都要求加入下一轮播种。唐嫣把申请表按省份钉在墙上，地图逐渐被红色图钉占满，像一片新的星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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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中旬，毛乌素迎来第一场有效降雨。唐嫣和唐季璐站在雨里，看雨滴砸在沙面，溅起细小的坑洞。唐季璐把外套披在两人头顶，雨水顺着袖口流进衣领，冰凉却带着甜味。那一刻，他们听见土地发出满足的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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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停后，无人机群重新起飞，机身涂装在阳光下闪出淡绿的光——那是用新麦汁液调出的颜色，寓意“把收获还给土地”。监视器里，梭梭苗的实时影像被叠加成半透明图层，像给沙漠戴上了一副翡翠眼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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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，植被覆盖率数据出炉：试点区域提升17%，超出预期。林草局领导来视察，指着一片长势喜人的柠条林问：“这叫什么？”
唐嫣答：“回声林。”
领导笑：“回声也能结果？”
唐季璐接话：“只要有人一直喊它的名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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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京前夜，Echo Lab在沙漠里举行第一次“种子交换仪式”。志愿者把各自带来的泥土、麦粒、花瓣倒进同一口玻璃缸，再从中抓出一把混合种子装进口袋。唐嫣分到一粒发黑的麦粒，隐约能看见芯片的纹路——那是去年甘肃试验田的幸存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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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掠过毛乌素上空时，唐嫣透过舷窗向下望。沙海里，新生的绿色脉络像极了一只正在伸懒腰的狐狸，尾巴尽头连着地平线，也连着他们的明天。
她合上眼，指尖轻触口袋里的那粒黑麦——
它很轻，却足以压垮整个荒芜；
它很小，却足够撑起整个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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