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钢琴声在午夜格外清晰。
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循着琴声来到休息区。月光透过落地窗,勾勒出宋亚轩弓着背弹琴的剪影。他右手的绷带还没拆,手指却灵活地在琴键上跃动——是《星星摇篮曲》的变奏。
"生父教你的?"我轻声问。
琴声戛然而止。他的背影僵了一瞬,又继续弹奏:"八岁那年。第一次任务前。"
我走到钢琴旁,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L&D戒指,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"丁程鑫睡了?"
"嗯。"我靠着钢琴,"打了镇静剂。"
琴声渐渐变得轻柔。宋亚轩的侧脸在月光下像尊石膏像,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:"他今天说的不对。"
"什么?"
"关于爱的计量。"他的手指重重按下和弦,"感情不是数学题,没有谁比谁多。"
月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河,把我们分隔两岸。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宋亚轩时,他在练习室弹这首曲子,丁程鑫靠在镜墙上哼唱,而我躲在门外偷听。
"三个月后..."我嗓子发紧,"融合完成会怎样?"
琴声停了。宋亚轩转头看我,眼里有月光在流动:"会得到一个拥有生父记忆和丁程鑫身体的...全新人格。"他苦笑,"法律上该算你继兄还是男友?"
这个地狱笑话让我笑出眼泪。宋亚轩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水渍,指腹有钢琴键留下的凉意:"后悔吗?没选第一种方案?"
我看向窗外,医院的草坪上有一小滩积水,映着破碎的月亮:"如果是你,会怎么选?"
他沉默了很久。当再次开口时,声音轻得像月光:"我会让他死。"
这句话像刀扎进心窝。宋亚轩却继续道:"然后自己变成第二个丁程鑫。"他的手指抚过琴键,"记得他所有的习惯,继承他未完成的承诺...直到分不清谁是谁。"
月光突然被云遮住。黑暗中,他的呼吸近在咫尺:"但你不是我。你永远选择最痛的那条路。"
病房的呼叫铃突然响起。我们同时冲向走廊,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穿透墙壁。
丁程鑫的病床周围围满了医生。他剧烈抽搐着,右眼纱布被血浸透,左手却死死按在胸口——那里别着生父的老怀表。
"室颤!准备除颤!"
"200焦耳!"
我被拦在警戒线外,看着他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。宋亚轩从背后抱住我,掌心捂住我的眼睛:"别看。"
但已经看见了——丁程鑫在电流穿过的瞬间睁大了左眼,瞳孔里交替闪过琥珀色和灰蓝,像两台故障的投影仪。
第三次电击后,主治医生摇了摇头。我挣脱宋亚轩冲过去,却被护士拦住。
"让开!"我尖叫,"他戴着生父的怀表!那是VC-01的核心处理器!"
人群突然安静。病床上,丁程鑫的右手缓缓抬起,精准地按在怀表开关上——这个动作既不像他平日的大开大合,也不像生父的优雅克制,而是一种全新的、行云流水般的姿态。
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,整个病房的电子设备同时黑屏。月光突然大盛,照亮他嘴角诡异的微笑:
"找到了。"
这个声音让所有人毛骨悚然——既不是丁程鑫也不是生父,而是一个陌生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声线。
"找到什么了?"宋亚轩挡在我前面。
病床上的人慢慢坐起来,扯掉右眼纱布。本该是空洞的眼窝里,闪烁着微弱的蓝光。当他转头看向我时,左眼是温柔的琥珀色,右眼是冰冷的机械蓝。
"第三种选择。"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