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夜微光

D的机械臂像铁箍一样勒着我的腰，带我穿过浮冰区。爆炸后的海水泛着诡异的蓝，像打翻的墨水。我的手指死死攥着他胸前的布料，那里有个弹孔，正缓慢地渗出淡蓝色的冷却液。

"你受伤了。"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。

"机械体没有'受伤'的概念。"他的电子音平静得可怕，"只有机能损耗。"

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，探照灯扫过海面。D突然把我按进怀里，机械眼亮度骤降："别动。"

冰冷的海水漫过下巴，我贴着他左胸的位置——那颗人类心脏正疯狂跳动。这具身体里，到底还保留了多少丁程鑫的本能？

"他们走了。"三分钟后，D松开我，"能游吗？"

我点点头，跟着他往岸边游去。每划一次水，马嘉祺最后的身影就在眼前闪回一次。他摘眼镜的动作，他衬衫上的血，他说"这次换我当英雄"时微微发颤的尾音。

沙滩上，宋亚轩正跪在雪地里咳血。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，他的瞳孔扩散得像两潭死水，直到看见我们才重新聚焦。

"成...功了？"他每说一个字都在颤抖。

D丢给他一个防水袋，里面是马嘉祺的芯片："终极协议解除了。"

宋亚轩盯着芯片看了很久，突然笑了。他笑得那么用力，嘴角都裂开渗血："真他妈...像他的作风..."他抬起通红的眼睛，"留个破芯片就当遗物？"

极光在云层间流转，映得雪地忽明忽暗。我跪下来抱住宋亚轩，他的体温低得吓人。

"他让我转告你。"我把脸埋在他肩窝，"这次钢琴比赛，他认输。"

宋亚轩的身体猛地僵住。十七岁那场钢琴比赛，他和马嘉祺赌上了全部零花钱，最后因为一个错音输掉——那是他唯一一次输给马嘉祺。

D的机械眼突然发出警报声："有人接近。"

赵明哲举着枪从树林里踉跄走出来，貂皮大衣被烧焦了一半："把...把芯片给我..."

宋亚轩想站起来，却摔在雪地里。D挡在我们前面，机械臂"咔嗒"变形——

"砰！"

枪声和骨裂声同时响起。赵明哲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，D的机械手指正从他咽喉处收回。

"废话太多。"D甩了甩手上的血，转身时机械眼突然暗了一下，"能量不足...需要..."

他倒下的姿势和人类一模一样，膝盖先着地，然后是整个身体。我扑过去时，听见他胸腔里传来"滋滋"的电流声。

"能量核心...受损..."他的机械眼忽明忽暗，"备用电源...在..."

宋亚轩爬过来，染血的手指按在D胸前的伤口："是不是这个？"

D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宋亚轩的指尖正压着一枚微型芯片，上面刻着L&D。

"程鑫..."D的电子音突然变成人类声线，"你他妈...还是这么...爱多管闲事..."

机械眼彻底熄灭前，他看向我的最后一眼，和丁程鑫在直升机上跳下去时一模一样。

雪又下了起来。我抱着这具冰冷的机械躯体，听见宋亚轩在耳边轻声说："别哭...他早就...没有痛觉了..."

可我的眼泪还是落在D的睫毛上，结成了细小的冰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