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霁失踪

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，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。阳光依旧明媚，却再也照不进我冰冷的心底。沈霁那双赤红绝望的眼睛，他踉跄离开的背影，像烧红的烙铁，反复烫刻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
我成功了。我把他推开了，用最残忍的方式。

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心里那个破洞，灌进来的风，冷得我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？

为什么……那股如影随形、深入骨髓的不安，非但没有散去，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、更让人窒息？

我蜷缩在冰冷的门边，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，任由无声的泪水肆意横流，打湿了衣襟。掌心里，被指甲掐出的深深月牙印痕，正缓缓渗出细小的血珠，带来一丝微弱而真实的刺痛，提醒我还活着，活在这个亲手推开挚爱的地狱里。

我把自己关在沈霁那间顶层公寓里，像一只受惊的鸵鸟，把头深深埋进沙堆。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隔绝了外面所有喧嚣的光线和声响。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，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。

我像幽灵一样在空旷的房间里游荡，脚步虚浮，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茶几，抚过沙发柔软的皮革，最后停留在卧室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、陈旧的毛绒兔子挂件上。

那是很多年前，我们还在念书，穷得叮当响的时候，他在游乐园的打靶摊上赢来的。兔子的一只耳朵已经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填充棉，灰扑扑的。他当时得意地把它塞给我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：“喏，林晚同学，这可是本少爷用十发子弹换来的‘镇摊之宝’！以后发达了，给你买个钻的！”

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、带着岁月痕迹的绒毛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猛地一抽。

尖锐的疼痛让我几乎弯下腰，喉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。我踉跄着冲进洗手间，对着光洁的白色洗手池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咳得撕心裂肺，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。几滴深红的血溅落在雪白的陶瓷上，刺目得如同雪地里的残梅。

又是血。每一次回溯后的反噬，都来得更凶猛一些。我撑着冰冷的洗手台边缘，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、眼下乌青浓重、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自己，陌生得可怕。像一株被强行从土壤里拔出来、曝晒在烈日下，正迅速枯萎的植物。

沈霁……他现在怎么样了？恨透我了吧？应该……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。这样最好，离我越远，就越安全。只要他活着，哪怕他恨我入骨，哪怕他此生再也不愿见我一眼……只要他活着就好。

这个念头像唯一的浮木，支撑着我在冰冷的绝望之海里沉浮。

门铃声突兀地响起，尖锐地刺破了室内的死寂。

我浑身一僵，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。

是他？不……不可能。他恨我。我亲手碾碎了他所有的爱和信任，他怎么可能还会来找我？我死死咬着下唇，屏住呼吸，像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，连指尖都不敢动一下。

铃声固执地响着，一遍又一遍，锲而不舍。门外的人似乎笃定我在里面。

最终，铃声停了。就在我以为对方放弃的时候，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和解锁的“咔哒”声。

门被推开了一条缝。一道纤细的身影挤了进来，带着室外的光线和微凉的空气。

是向晴。沈霁的妹妹，也是我曾经的闺蜜。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米白色风衣，脸上画着精致的妆，但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虑，甚至还有一丝愤怒。

“林晚！”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昏暗客厅角落里的我，快步走过来，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
“你果然在这里！你到底在搞什么鬼？！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。

我抬起头，茫然地看着她，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

“我哥呢？他几天没去公司了！电话也打不通！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！”

向晴蹲下身，双手抓住我冰凉的肩膀，用力摇晃着，试图让我清醒一点。

“他最后出现就是那天从办公室离开！林晚，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？！他走的时候那个样子……”

她顿住了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……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，失魂落魄的，像……像被抽走了魂！”

沈霁……消失了？几天没去公司？电话不通？像被抽走了魂？

向晴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，狠狠砸在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一股巨大的、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预感都要强烈百倍！

不对！这不对！

我明明推开了他！明明把他推得远远的！为什么命运还是不肯放过他？！那股如影随形、深入骨髓的不安感，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瞬间将我淹没！

“他……他最后去了哪里？”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像破旧的风箱。

“我不知道！”向晴焦急地摇头，眼圈发红，“秘书说他离开公司时状态很糟，没开车，就一个人走了！

林晚，你告诉我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！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？！是不是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