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本小说网 > 古代小说 > 簪烬雪
本书标签: 古代  全员恶人  古代言情   

第四章

簪烬雪

沈府的柴房阴冷潮湿,沈知鸢缩在草堆里,听着隔壁江阴压抑的咳嗽声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自被关进来,已经两天了,沈烬雪没有露面,也没有送来一滴水、一粒米,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们自生自灭。

“咳咳……沈知鸢,”江阴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,“你说,烬雪会不会真的不管我们了?”

沈知鸢没好气地翻了个身:“现在知道怕了?当初做那事的时候,怎么不想想后果?”话一出口,她又觉得心虚,毕竟这事的起因,本就藏着沈烬雪的算计。

就在这时,柴房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沈烬雪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食盒,晨光从她身后照进来,看不清表情。

“醒了?”她把食盒扔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吃点东西吧,死了可就不好玩了。”

沈知鸢挣扎着爬起来,看着食盒里的馒头和水,喉咙干得发疼,却没敢动。江阴倒是顾不上那么多,扑过去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。

“烬雪,我知道错了,你放了我们吧。”沈知鸢声音发颤,“这事是我不对,我任凭你处置,别连累镇南王府……”

“连累?”沈烬雪笑了,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,眼神冰冷,“姐姐现在知道怕连累了?你爬上他床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会连累沈家?”她松开手,从袖中掏出一纸和离书,“签了它。”

沈知鸢一愣:“这是……”

“你和谢明棠的和离书。”沈烬雪语气平淡,“你做出这等丑事,谢家自然容不下你。签了它,我就放你走,从此你我姐妹,再无瓜葛。”

沈知鸢看着和离书上的字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她嫁给谢明棠五年,虽无浓情蜜意,却也安稳度日,如今竟要因为一场算计,落得被休弃的下场。

“怎么?不愿意?”沈烬雪挑眉,“那我就把你和江阴的事捅出去,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。”

沈知鸢看着她眼中的狠厉,知道她说到做到。她颤抖着手拿起笔,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,墨迹晕开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
江阴吃完馒头,含糊不清地说:“烬雪,那我呢?”

“你?”沈烬雪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镇南王已经在来接你的路上了。不过你记住,今日之事,我记下了。若将来你敢在背后嚼舌根,我不介意让镇南王府彻底消失。”

江阴吓得一哆嗦,不敢再说话。

沈烬雪转身离开,柴房门再次关上,黑暗笼罩下来。沈知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,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。她知道,从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,她的人生,就彻底毁了。

谢府里,谢明棠正看着那封和离书,指尖微微颤抖。

“她……真的签了?”她抬头看向送信的小厮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。

小厮点点头:“是沈二小姐让人送来的,还说……说沈大小姐与镇南王世子之事,已是满城皆知,让您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
谢明棠闭上眼,深深吸了口气。她和沈知鸢成婚五年,虽谈不上情深,却也相敬如宾,她从未想过,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。

“明棠。”姜砚秋从外面走进来,看到她手里的和离书,脸色沉了沉,“沈知鸢做出这等丑事,丢尽了谢家的脸,和离是应该的。你别太难过。”

谢明棠抬头看向她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她轻声道:“砚秋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”

姜砚秋一愣:“知道什么?”

“知道沈烬雪要对付我们。”谢明棠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,“你最近一直在查盐引案,是不是想借着沈家的事,扳倒谢知寒的恩师?”

姜砚秋的脸色变了变,随即冷声道:“明棠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做这一切,难道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?若谢知寒的恩师倒了,谢知寒在朝中的势力就会大减,我们才能过得安稳!”

“安稳?”谢明棠苦笑一声,“踩着别人的尸骨换来的安稳,那叫安稳吗?砚秋,你变了。”

她站起身,将和离书放在桌上:“这婚,我离。但盐引案的事,我希望你别再插手了。”

姜砚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,心里一阵烦躁。她不明白,自己明明是在为这个家打算,为什么明棠就是不理解她?

大理寺的牢房里,苏念卿和陆昭辞终于见面了。

两人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,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栏,看着彼此憔悴的脸,心里都不是滋味。

“对不起,念卿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陆昭辞声音沙哑,满眼愧疚。

苏念卿摇摇头,强挤出一丝笑:“不怪你,是我们太天真了。”她看着他手腕上的伤,心疼地问,“他们打你了?”

陆昭辞下意识地把伤藏起来: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他凑近铁栏,压低声音,“我听牢头说,裴砚深大人似乎在暗中调查柳映雪,或许……或许我们还有希望。”

苏念卿心里一动,刚想说话,就看到柳映雪带着丫鬟走了过来,手里还提着食盒。

“念卿姐姐,昭辞哥哥,妹妹来看看你们。”柳映雪笑得温婉,眼神里却藏着得意,“听说你们受苦了,特意带了些好吃的。”

“我们不需要你的假好心!”陆昭辞怒声道。

柳映雪像是没听到他的话,打开食盒,拿出一碗燕窝,递到苏念卿面前:“姐姐,这是你最爱吃的血燕,快尝尝吧。”

苏念卿看着那碗燕窝,忽然觉得一阵恶心。她别过头:“拿走。”

柳映雪脸上的笑淡了些:“姐姐何必这么固执呢?只要你承认是你偷了官银,再把陆家和苏家的产业分我一半,我或许可以求父亲放了昭辞哥哥。”

“你做梦!”苏念卿怒视着她,“柳映雪,你害我可以,但你休想动陆家!”

柳映雪耸耸肩,收回燕窝:“既然姐姐敬酒不吃吃罚酒,那我也没办法了。”她转身对丫鬟道,“我们走。”

走到门口时,她忽然回头,对陆昭辞笑道:“昭辞哥哥,你可得想清楚了,姐姐性子倔,可别让她连累了你。”

陆昭辞看着她的背影,气得浑身发抖。苏念卿握住铁栏,指尖泛白:“昭辞,别信她的话。”

陆昭辞点点头,眼神坚定:“我知道。”

只是他们都没看到,牢房的阴影里,一个狱卒正将这一切默默记在心里,转身悄然离去。

宫里,叶绾绾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。江砚舟去江南已经半个月了,只送来一封平安信,之后便杳无音信。

“公主,驸马爷吉人天相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侍女在一旁安慰道。

叶绾绾摇摇头,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。她总觉得,江砚舟这次去江南,怕是遇到麻烦了。

“对了,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“江记布庄的掌柜,你派人联系了吗?”

“派了,可是掌柜说,驸马爷临走前交代过,没有他的信物,不能透露任何消息。”侍女道。

叶绾绾攥紧了手里的玉佩,心里更加着急。她知道江砚舟谨慎,但现在这种情况,他为什么还不联系自己?

就在这时,太监匆匆进来禀报:“公主,陛下召您去御书房。”

叶绾绾心里咯噔一下,不知道陛下突然召见,是不是因为江砚舟的事。她定了定神,整理了一下衣衫,跟着太监向御书房走去。

御书房里,气氛凝重。皇帝坐在龙椅上,脸色阴沉,几位大臣站在下面,大气都不敢出。

“绾绾来了。”皇帝看到她,语气缓和了些,“你夫君江砚舟,在江南出事了。”

叶绾绾浑身一震:“陛下,砚舟他怎么了?”

“他在调查盐引案时,被人袭击,下落不明。”皇帝沉声道,“朕已经派人去查了,但至今没有消息。”

叶绾绾只觉得天旋地转,差点站立不稳。她扶住旁边的柱子,强忍着泪水:“陛下,求您一定要找到砚舟,他不会有事的,他答应过我,要带我去吃城南的糖糕……”

皇帝叹了口气:“朕知道你担心,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。江砚舟的失踪,恐怕与盐引案脱不了干系。”他看向旁边的裴砚深,“裴爱卿,你继续查盐引案,一定要找到江砚舟的下落。”

“臣遵旨。”裴砚深拱手道。

叶绾绾走出御书房,阳光刺眼,她却觉得浑身冰冷。她知道,江砚舟的失踪,绝不是意外。这场围绕着盐引案的争斗,已经开始流血了。

顾云舒和阮星遥躲在萧府的密室里,看着林栖梧带来的消息,脸色都白了。

“江驸马失踪了?”阮星遥声音发颤,“这会不会和柳映雪有关?”

顾云舒摇摇头:“不好说。盐引案牵扯太广,或许是其他势力下的手。”她看着手里的账册副本,眼神坚定,“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个交给裴大人,或许这里面的线索,能找到江驸马的下落,也能救念卿和昭辞。”

林栖梧点点头:“我已经安排好了,今晚就带你去见裴大人。”

萧烬寒皱着眉:“只是柳映雪的人盯得很紧,我们要小心行事。”

四人商议了许久,终于定下了计划。夜色降临时,顾云舒和阮星遥换上了男装,跟着林栖梧悄悄离开了萧府,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。

街道上寂静无声,只有巡逻兵丁的脚步声偶尔传来。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耳目,眼看就要到大理寺,忽然从巷子里冲出几个黑衣人,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

“又是你们?”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,“柳主子说了,留你们到现在,已经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
林栖梧将顾云舒和阮星遥护在身后,拔出腰间的长剑:“有我在,想动她们,先过我这关!”

一场厮杀再次爆发。顾云舒和阮星遥虽然害怕,但也知道不能拖累林栖梧,她们捡起地上的石头,朝着黑衣人砸去。

就在这时,一阵马蹄声传来,裴砚深带着官差赶到了。

“住手!”裴砚深大喝一声,官差们一拥而上,将黑衣人团团围住。

黑衣人见状,知道大势已去,为首的打了个手势,几人转身想逃,却被官差们拦住,很快就被制服了。

“裴大人。”林栖梧松了口气,收起长剑。

裴砚深点点头,看向顾云舒和阮星遥:“你们就是顾云舒和阮星遥?”

两人点点头,顾云舒从怀里掏出账册副本,递了过去:“裴大人,这是我们找到的证据,或许能证明苏念卿的清白,还能查到江驸马的下落。”

裴砚深接过账册,翻看了几页,眼神越来越凝重。他抬头看向三人:“跟我回大理寺,详细说说你们发现这账册的经过。”

三人跟着裴砚深走进大理寺,谁也没有注意到,不远处的屋顶上,楚念欢正站在那里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她看着大理寺的大门,若有所思地笑了笑,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
江南的官道上,江逐风和苏映棠正快马加鞭地赶路。

“听说江驸马失踪了?”苏映棠忧心忡忡地问,“会不会和盐引案有关?”

江逐风点点头:“肯定有关。这盐引案牵扯太大,怕是有不少人不想让真相大白。”他勒住马,看向远处的城镇,“前面就是扬州城了,我们先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。”

两人策马进入扬州城,找了家客栈住下。刚安顿好,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。

“听说了吗?谢大人的恩师,前江南盐道主官,被人发现死在府里了!”

“真的假的?怎么死的?”

“听说是畏罪自杀,还留下了遗书,承认了自己在盐引案中贪赃枉法……”

江逐风和苏映棠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。谢知寒的恩师死了,这未免也太巧合了。

“看来这江南,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。”江逐风沉声道。

苏映棠点点头:“我们得小心行事,别暴露了身份。”

两人正说着,忽然听到有人敲门。江逐风警惕地问:“谁?”

“客官,是我,店小二。”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,“有位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。”

江逐风打开门,接过店小二递来的纸条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盐引案背后有影阁插手,江驸马失踪与他们有关,速离扬州。”

江逐风脸色一变,抬头看向店小二:“送纸条的姑娘呢?”

店小二摇摇头:“不知道,她放下纸条就走了。”

江逐风关上门,将纸条递给苏映棠。苏映棠看完,脸色也变了:“影阁?又是他们?”

江逐风皱着眉:“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扬州,去京城报信。”

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,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客栈,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。他们知道,一场更大的风暴,已经近在眼前了。

阮临渊的书房里,慕晚舟正为他整理着情报。

“夫君,谢知寒的恩师死了,据说是畏罪自杀。”慕晚舟道,“还有江驸马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
阮临渊点点头,脸色凝重:“这都是姜绾月和萧沉舟的手笔。他们先是除掉谢知寒的恩师,削弱他的势力,再除掉江砚舟,断了陛下的左膀右臂,为祭天大典的政变做准备。”

慕晚舟心里一惊:“那我们怎么办?要不要告诉陛下?”

阮临渊摇摇头:“还是那句话,没有证据,陛下不会信的。而且现在告诉陛下,只会打草惊蛇,让他们提前动手。”他看着窗外,眼神深邃,“我们只能等,等一个合适的时机。”

慕晚舟握住他的手:“夫君,我怕……”

阮临渊拍拍她的手,柔声道:“别怕,有我在。我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。”

只是他心里清楚,这场难关,怕是没那么容易度过。

暗室里,姜绾月正看着密信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。

“谢知寒的恩师死了,江砚舟也失踪了,这下再也没人能阻止我们了。”她对萧沉舟道。

萧沉舟点点头:“影阁那边传来消息,裴砚深似乎查到了些什么,我们要不要……”

“不必。”姜绾月打断他,“裴砚深虽然厉害,但没有证据,也掀不起什么风浪。我们只要按原计划行事,等拿到兵符,一切都晚了。”

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,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。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权力巅峰的那一天。

只是她没看到,窗外的角落里,那个黑影再次出现,将这一切默默记在心里,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
夜色越来越深,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。谢知寒站在恩师的灵前,眼神冰冷;叶绾绾坐在窗前,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,泪水无声滑落;苏念卿和陆昭辞在牢里相互鼓励,等待着希望;顾云舒和阮星遥在大理寺里,向裴砚深讲述着发现账册的经过……
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没有人知道,这场风暴过后,谁能活下来,谁又会成为牺牲品。

只有那支被沈烬雪折断的玉簪,依旧躺在妆奁的角落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。

上一章 第三章 簪烬雪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五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