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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簪烬雪

谢知寒跪在恩师灵前,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。灵柩前的白幡被穿堂风卷得猎猎作响,像极了恩师临终前未说完的话。

“大人,大理寺裴大人求见。”随从在门外低声禀报。

谢知寒起身时,膝盖已有些发麻。他理了理素色丧服,沉声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
裴砚深一身青色官袍,手里捧着那本账册副本,神色凝重:“知寒,你恩师的死,恐怕不是畏罪自杀。”

谢知寒指尖一颤,看向他手里的账册:“这是……”

“顾云舒和阮星遥找到的,记录着柳映雪与边关将领的往来,其中几笔银钱流向,恰好与你恩师任内的盐引亏空对上。”裴砚深翻开账册,指着其中一页,“但这笔钱并非你恩师所用,而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,伪造了领款记录。”

谢知寒的目光落在那模仿的笔迹上,瞳孔骤然紧缩。他师从恩师十年,对其笔迹再熟悉不过,这模仿虽像,却在起笔处少了恩师特有的一顿——那是恩师早年练剑伤了手指留下的习惯。

“是影阁的人。”谢知寒声音冰冷,“他们杀了恩师,再伪造遗书,就是要坐实贪腐案,让我彻底断了追查的念头。”

裴砚深点点头:“江砚舟失踪前,曾派人送回密信,说查到影阁在江南私设盐场,而你恩师正是发现了这件事,才被灭口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还有苏念卿的案子,账册里提到柳映雪曾买通库房管事,那管事如今已被我秘密控制,招认了所有事情。”

谢知寒猛地抬头:“念卿有救了?”

“是,但陆昭辞那边还棘手。”裴砚深叹了口气,“柳映雪和裴明渊设计他‘勾结人证’,那老仆一口咬定是陆昭辞威逼,没有直接证据很难翻案。”

两人正说着,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江逐风和苏映棠风尘仆仆地冲进来,身上还带着江南的尘土。

“谢大人!裴大人!”江逐风喘着气,将那张纸条递过去,“我们在扬州收到的,影阁插手盐引案,江驸马失踪也和他们有关!”

谢知寒接过纸条,与裴砚深对视一眼,心中皆已明了。影阁的网,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,江南盐引、江砚舟失踪、苏念卿被冤,甚至恩师之死,全都是他们布下的局。

“必须尽快找到江砚舟。”谢知寒沉声道,“他手里一定有影阁的关键证据。”

裴砚深点头:“我已让人扩大搜查范围,同时提审柳映雪和裴明渊,就算不能定罪,也要打乱他们的节奏。”
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,敲打着窗棂,像一声声沉闷的鼓点,预示着山雨欲来。

大理寺的刑房里,柳映雪被绑在刑架上,华美的衣裙沾满了尘土,却依旧挺直着脊背。

“裴大人,没有证据就敢动刑,难道不怕我父亲参你一本吗?”她冷笑一声,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。

裴砚深坐在对面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惊堂木:“柳小姐,那库房管事已经招了,你买通他陷害苏念卿的事,人证物证俱在,你以为还能抵赖?”

“招了又如何?”柳映雪毫不在意,“不过是个下人,他的话谁会信?倒是裴大人,私设刑房拷问朝廷命官之女,就不怕担上罪名吗?”

裴砚深放下惊堂木,忽然笑了:“我当然怕,所以我没打算拷问你。”他拍了拍手,两名官差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进来,正是那被柳映雪派去追杀顾云舒的黑衣人。

“柳主子,饶命啊!”黑衣人一看到柳映雪,立刻哭喊起来,“是你让我们去杀顾云舒和阮星遥的,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百两银子,我都招了!”

柳映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她没想到,这些人竟然会被抓住,还把她供了出来。

“你胡说!”她厉声否认,“我根本不认识你!”

“是吗?”裴砚深拿出一枚玉佩,“这是从你贴身丫鬟房里搜到的,上面刻着‘渊’字,与裴明渊公子的玉佩一模一样。你们私相授受,怕是早已定下婚约吧?而你陷害苏念卿,就是为了扫清嫁给陆昭辞的障碍,对不对?”

柳映雪看着那枚玉佩,浑身一震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她知道,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。

隔壁的刑房里,裴明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面对官差的审问,他起初还嘴硬,直到裴砚深拿出他与柳映雪的通信,以及他给老仆的银两记录,他才瘫软在地,招认了所有罪行。

“我也是被柳映雪逼的!”裴明渊哭丧着脸,“是她让我配合她陷害苏念卿,说只要陆昭辞娶了她,我们裴家就能攀附陆家的势力……”

裴砚深冷冷地看着他,心中没有丝毫波澜。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,这样的人,不过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。

宫里,叶绾绾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。自从得知江砚舟失踪的消息后,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。

“公主,裴大人派人来了!”侍女匆匆进来禀报。

叶绾绾连忙起身:“快请进来!”

来人是裴砚深的随从,手里捧着一个锦盒:“公主,这是裴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,说是从柳映雪房里搜到的,或许与驸马爷的下落有关。”

叶绾绾打开锦盒,里面是一枚熟悉的玉佩——那是她送给江砚舟的定情信物,上面刻着一个“绾”字。玉佩背面,用小刀刻着一个模糊的“林”字。

“林?”叶绾绾愣住了,“难道是林州?”

随从点点头:“裴大人也是这么猜测的。林州靠近边关,影阁在那里有个秘密据点,驸马爷很可能被关押在那里。”

叶绾绾紧紧攥着玉佩,眼中燃起一丝希望:“我要去找他。”

“公主,不可!”侍女连忙劝阻,“林州凶险,您千金之躯,怎能轻易涉险?”

“我不管!”叶绾绾态度坚决,“砚舟是为了查案才失踪的,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受苦。你们别拦着我,我现在就去求父皇!”

她转身就往外走,裙摆扫过桌角,打翻了桌上的茶杯,茶水溅湿了奏章,却丝毫没有察觉。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找到江砚舟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
沈府里,沈烬雪正看着窗外的雨,手里把玩着那支断簪。

“小姐,镇南王府派人来了,说要退婚。”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禀报。

沈烬雪手一顿,断簪的棱角刺进掌心,渗出血珠,她却浑然不觉。

“知道了。”她淡淡地说,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丫鬟犹豫了一下,又道:“还有……谢大人的恩师去世了,谢大人正在府里办丧事。”

沈烬雪抬起头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。她设计这一切,本是为了报复谢知寒,可当看到他真的陷入困境,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,反而有些空落落的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挥挥手,让丫鬟退下。

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,雨声越来越大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。她走到妆台前,拿起那支断簪,看着上面模糊的“寒”字,忽然想起多年前,谢知寒曾将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簪送给她,说等她及笄就娶她。

那时的月光,也是这样温柔。

可现在,一切都变了。

她将断簪扔进妆奁,锁上盒子,仿佛要将那些回忆也一并锁起来。她知道,开弓没有回头箭,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,就必须一直走下去。

阮临渊的书房里,慕晚舟正为他研墨。

“夫君,祭天大典就在三天后了,姜绾月和萧沉舟怕是要动手了。”慕晚舟担忧地说。

阮临渊点点头,在纸上写下“影阁”二字:“他们勾结影阁,想在祭天大典上发动政变,夺取兵符。但他们不知道,影阁真正的目的,是想借他们的手,搅乱朝局,然后趁机扶持傀儡皇帝。”

慕晚舟愣住了:“那我们怎么办?要不要告诉陛下?”

阮临渊摇摇头:“还不是时候。我们现在告诉陛下,只会让他们提前动手。我们要等,等他们和影阁狗咬狗,两败俱伤的时候,再出手收拾残局。”他握住慕晚舟的手,柔声道,“晚舟,委屈你了,跟着我担惊受怕。”

慕晚舟摇摇头:“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
她靠在阮临渊肩上,看着窗外的雨,心里默默祈祷着,这场风暴过后,他们能平安度过。

暗室里,姜绾月正对着舆图,布置着最后的计划。

“祭天大典那天,你带人控制东宫和西宫,我去取兵符。”她对萧沉舟道,“影阁的人会在午时三刻准时动手,配合我们的行动。”

萧沉舟点点头:“叶昭容和陆辞夜那边,你确定他们不会碍事吗?”

“放心。”姜绾月冷笑一声,“他们已经中了我的毒,现在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,根本构不成威胁。”

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,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再过三天,这天下就是她的了。

只是她没看到,窗外的角落里,那个黑影将这一切记在心里,转身消失在雨幕中。

雨越下越大,仿佛要冲刷掉这京城所有的污秽。谢知寒站在恩师灵前,眼神坚定;叶绾绾在皇宫里,为去林州寻找江砚舟而努力;苏念卿和陆昭辞在牢里,等待着沉冤得雪的那一天;顾云舒和阮星遥在萧府里,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……

一场关乎所有人命运的大战,即将在祭天大典上拉开帷幕。没有人知道,这场大战过后,谁能活下来,谁又会成为牺牲品。

只有那支被沈烬雪锁在妆奁里的断簪,在黑暗中静静躺着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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