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走廊时,客人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。苏满月能听见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耳朵,那些话比寒冬腊月的冰水还要冷。
"这谁啊?没见过。"
"看着像是个打杂的,穿得这么素净。"
"王妈妈搞什么?让个丫鬟上台跳舞?"
她攥紧了手里的旧折扇,扇骨硌得掌心生疼。这把扇子跟了她八年,边角磨得发亮,扇面上那轮残月都快要看不清了。走廊尽头就是月圆阁的主厅,红木雕花的门框里透着暖黄的光,还有隐约传来的丝竹声,像一张无形的网,等着把她网住。
"进去吧。"王妈妈推了她一把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"记住了,跳好了你还是万花楼的阿圆,跳砸了......"她没说下去,但那眼神里的威胁比刀子还锋利。
苏满月深吸一口气,迈过那道门槛。
主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。几十双眼睛,好奇的、轻蔑的、看戏的,像无数根细密的针,刺得她浑身不自在。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淡紫色舞衣,站在金碧辉煌的月圆阁里,活像一只误入孔雀群的灰雀。
"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?"角落里有人嗤笑出声,"王妈妈,你这是拿我们寻开心呢?"
王妈妈赶紧从后面挤上来,脸上堆着谄媚的笑:"各位爷莫急,这是我们楼里新来的姑娘,叫阿圆。今儿个若烟姑娘身子不适,就让阿圆给各位爷跳支舞助兴。"
"新来的?我怎么没听说过。"
"看着瘦巴巴的,能跳出什么花样?"
"还不如让我们自个儿喝喝酒呢!"
起哄声越来越大,苏满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她低着头,看着自己磨得起毛的裙角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扇柄。突然,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苏满月下意识地抬起头,顺着那道目光望去。二楼临窗的雅座里,坐着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。他身姿挺拔,即使是坐着,也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。烛光下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,像寒潭一样冷冰冰的,让人不敢直视。
那一定就是萧惊寒了。苏满月心想。传闻中的冷面将军,果然名不虚传。
就在这时,乐队领班试探着问:"姑娘,请问您要跳哪支曲子?"
苏满月定了定神,声音不大却很清晰:"《残月引》。"
"《残月引》?"乐队领班愣了一下,"那不是首很古老的曲子吗?"
"我只会跳这个。"苏满月说。
底下又传来一阵议论声,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敲桌子了。王妈妈在后台急得直跺脚,一个劲儿地给苏满月使眼色。
苏满月不管那些,她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再睁开眼时,刚才的紧张和不安都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。她想起了小时候,爹教她跳舞的样子。那时候,他们家还没遭灾,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桂花树,爹就在树下教她跳《残月引》。
"月儿,你看这月亮,有圆就有缺。就像这人世间的事,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。"爹抱着她,指着天上的月亮说,"但不管是圆是缺,月亮始终是月亮。人也一样,不管遇到什么难处,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。"
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苏满月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。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折扇,做出了起舞的姿势。
乐队领班见状,不敢再耽搁,赶紧示意乐师们开始演奏。悠扬的琴声响起,带着一丝古老的韵味,在喧闹的月圆阁里慢慢流淌开来。
苏满月随着琴声缓缓转动身体,起初的动作还有些僵硬,像一只刚学飞的小鸟。底下的宾客们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,有人开始低头喝酒聊天,不再看她。
"我就说嘛,一个丫鬟能跳出什么好舞。"
"浪费时间,还不如让若烟姑娘出来陪我们喝酒。"
苏满月好像没听见那些嘲讽,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随着琴声渐起,她的动作越来越流畅,越来越自然。她仿佛变成了一缕轻烟,在烛光中飘荡;又像一弯残月,在黑暗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芒。
她的舞姿不像林若烟那样娇媚艳丽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,干净、纯粹,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。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舞蹈,仿佛能洗涤人心底的尘埃。
渐渐地,宾客们停止了议论,都被苏满月的舞姿吸引住了。他们静静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穿着旧舞衣的姑娘,忘记了喝酒,忘记了聊天,甚至忘记了呼吸。
二楼雅座里,萧惊寒原本冰冷的眼神也泛起了一丝波澜。他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中,目光紧紧锁在苏满月身上。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,跳舞的时候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,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。
而在另一侧的角落里,一个穿着护卫服饰的年轻男子也在默默地注视着苏满月。他就是化名护卫的七皇子慕容瑾。此刻,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,低声对身边的随从说:"这个丫头有点意思。"
舞台上,苏满月越跳越投入。她旋转、跳跃,手中的折扇开合飞舞,淡紫色的舞衣在烛光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。突然,她脚下一个趔趄,身体失去了平衡,手中的折扇脱手而出,朝着二楼雅座的方向飞去。
"小心!"有人惊呼出声。
苏满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那把扇子是爹留给她的唯一念想,要是摔坏了......
就在这时,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把折扇。苏满月抬头望去,正好对上萧惊寒深邃的眼眸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萧惊寒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接住那把扇子。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折扇,扇面上那轮模糊的残月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回忆。他抬起头,再次看向苏满月,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。
苏满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脸颊微微发烫。她赶紧低下头,继续跳舞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刚才的沉静被打破了,心里乱糟糟的,舞步也变得有些慌乱。
萧惊寒看着她慌乱的样子,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弧度。他拿着折扇,手指轻轻摩挲着扇面上那轮残月,若有所思。
一曲终了,苏满月停下舞步,微微喘着气。她抬起头,看向四周,发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赞赏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,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。
"跳得好!"
"这姑娘跳得比林若烟还好!"
"王妈妈,这姑娘叫什么名字?我要给她打赏!"
王妈妈在后台笑得合不拢嘴,连忙跑上台,对着宾客们拱手道:"多谢各位爷赏脸,我们阿圆姑娘第一次登台,还有很多不足之处,还请各位爷多多包涵。"她说着,偷偷捅了捅苏满月,示意她道谢。
苏满月定了定神,对着台下的宾客们深深鞠了一躬:"感谢各位爷的抬爱。"
就在这时,二楼雅座里传来萧惊寒低沉的声音:"你叫阿圆?"
苏满月的心猛地一跳,抬起头看向萧惊寒,点了点头:"是。"
"这把扇子,"萧惊寒举起手中的折扇,"是你的?"
"是。"苏满月的声音有些紧张。
"本将军很喜欢。"萧惊寒说,"开个价吧。"
苏满月愣了一下,没想到萧惊寒会想买她的扇子。那是爹留给她的遗物,她怎么可能卖掉。她咬了咬嘴唇,鼓起勇气说:"对不起将军,这把扇子对我来说很重要,不卖。"
全场顿时一片哗然。谁不知道萧惊寒是谁?那可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,手握重兵的大将军。多少人想巴结他都来不及,这个小丫头竟然敢当面拒绝他?
王妈妈吓得脸都白了,赶紧打圆场:"将军息怒,这孩子不懂事,您别跟她一般见识。扇子您喜欢就拿去吧,不要钱。"
萧惊寒冷冷地看了王妈妈一眼,吓得她不敢再说话。然后,他又把目光转向苏满月,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透。
"哦?"萧惊寒挑眉,"很重要?有多重要?"
苏满月挺起胸膛,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:"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。"
萧惊寒沉默了片刻,突然笑了。那笑容像是冰山融化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他拿着扇子,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动,整个月圆阁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。萧惊寒径直走到苏满月面前,将扇子递还给她。
"既是遗物,那本将军就不夺人所爱了。"他说,"不过,你这舞跳得很好,本将军很喜欢。以后有空,可愿到将军府为我再跳一次?"
苏满月没想到萧惊寒会突然转变态度,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,那张冷峻的脸上此刻竟然带着一丝温和,让她有些恍惚。
"怎么?不愿意?"萧惊寒见她不说话,又问了一句。
苏满月回过神来,连忙摇头:"不是不愿意,只是......"她不知道该怎么说。她只是个万花楼的杂役,怎么能去将军府跳舞呢?
"没有什么只是。"萧惊寒打断她的话,"本将军说你可以去,你就可以去。"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,递给苏满月,"拿着这个,明天去将军府找我。"
苏满月看着那块玉佩,上面刻着一个"萧"字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:"多谢将军。"
萧惊寒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对王妈妈说:"这个丫头,本将军罩着了。以后在万花楼,谁敢欺负她,就是跟本将军过不去。"
王妈妈连忙点头哈腰:"是是是,将军放心,我们一定好好待阿圆姑娘。"
萧惊寒不再说话,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月圆阁。他走后,月圆阁里又恢复了喧闹,但气氛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。所有人看苏满月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和羡慕。
慕容瑾看着苏满月手中的玉佩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他低声对随从说:"去查查这个叫阿圆的丫头。"
"是。"随从恭敬地应了一声,悄悄退了出去。
王妈妈一把拉住苏满月的手,脸上笑得像朵花:"阿圆啊,你可真是个福星!竟然能得到萧将军的赏识,以后你可就是我们万花楼的摇钱树了!"
苏满月没有说话,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和那把失而复得的折扇,心里五味杂陈。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,但她知道,从今天起,她的人生可能要彻底改变了。
苏满月攥紧温热的玉佩,掌心的汗几乎要将它濡湿。王妈妈还在耳边聒噪,什么"萧将军百年难遇的青眼",什么"万花楼摇钱树",絮絮叨叨像檐角漏下的雪水。她只觉得头晕,腹中空荡荡的,方才跳舞耗尽了力气。
"姑娘?"贴身伺候的小丫鬟春桃端着一碗红糖姜茶进来,怯生生站在门边。廊外传来琵琶调音的咿呀声,混着楼下的说笑声,倒比先前的死寂热闹了不少。
苏满月接过茶碗,暖意顺着陶碗壁渗进冰凉的指尖。她掀开布帘一角朝外望,原先嘲笑她的几位公子正凑在王妈妈身边,争相打听"阿圆姑娘何时再登台"。而林若烟的阁楼方向,灯火昏沉,连平日守在门口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。
"把这个收好了。"苏满月将玉佩塞进贴身的荷包,又把旧折扇放在梳妆台上。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正巧落在扇面上,那轮磨得模糊的残月忽然变得清晰起来,像蒙上雾的镜子被人呵了口气。
春桃突然"呀"了一声,指着窗外:"姑娘你看!"
苏满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月洞门外的老槐树下,站着个穿宝蓝色锦缎的年轻公子,正仰头望着这边阁楼。灯笼红光映着他半边脸,鼻梁高挺,嘴角噙着笑,正是白日里在月圆阁角落里的那个"护卫"。
"皇子护卫怎么会来这儿?"春桃捂住嘴,眼睛瞪得溜圆。
苏满月心猛地一沉,刚要放下帘子,那公子却忽然朝她这边挥了挥手,手中似乎还拿着个东西。风卷起他袍角,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里衣,料子比寻常护卫不知好多少倍。
"砰!"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,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哭喊。苏满月心头一跳,推开窗往下看,只见林若烟被两个龟奴架着,发髻散乱,脸上还带着指印,正拼命挣向二楼雅座的方向:"萧将军!我是若烟啊!你不能这样对我——"
雅座的门紧闭着,里面半点动静没有。倒是她这一出吵闹,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目光。
"林姑娘这是发的哪门子疯?"
"听说她给萧将军下了药,结果被扔出来了。"
"啧啧,偷鸡不成蚀把米。"
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,林若烟的哭声越来越响。苏满月忽然想起方才萧惊寒看她的眼神,那里面分明有探究,却绝无半分男女之情。她打了个寒颤,缩回手紧紧攥住腰带,指节泛白。
这时,楼下传来王妈妈尖利的呵斥:"还不快把林姑娘拖下去!别扰了贵客!"
龟奴们不敢怠慢,架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林若烟往后院拖去。经过苏满月窗下时,林若烟忽然抬起头,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她,像是要喷出火来。苏满月连忙放下帘子,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,心脏擂鼓般跳动。
春桃端着空碗,脸色也白了:"姑、姑娘,咱们要不要......"
"不用。"苏满月打断她,声音有些发颤,"去烧桶热水来,我要沐浴。"
春桃应了声"是",匆匆退了出去。苏满月走到梳妆台前坐下,看着铜镜里的自己。脸色苍白,嘴唇干裂,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。身上这件淡紫色舞衣虽然洗得发白,却被月光映照得如同紫水晶一般,隐隐发亮。
她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镜中的自己。这个人真的是她吗?那个在桂花树下练舞的小女孩,那个家破人亡沿街乞讨的孤女,那个在万花楼打杂受尽欺负的丫头。
明天就要去将军府了。苏满月想起萧惊寒深邃的眼眸,还有他递过来的那块玉佩。心又开始乱起来,像被风吹皱的湖面。
"吱呀——"门忽然被推开,春桃端着热水进来,脸色有些慌张:"姑娘,王妈妈说......说萧将军的人在楼下等着,要您......"
苏满月猛地站起身,热水溅在地上,腾起白色的雾气。她看着春桃,声音发紧:"等我做什么?"
春桃咬着唇,把话说完:"要您今晚就、就去将军府......"
窗外的月光忽然暗了下去,乌云遮住了月亮。苏满月站在雾气缭绕的房间中央,只觉得浑身冰冷,像是掉进了冰窟窿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得起毛的裙角,又想起林若烟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楼下传来男人低沉的催促声,伴随着王妈妈谄媚的笑声。苏满月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她知道,自己没有选择。要么去将军府,要么就落得和林若烟一样的下场。
"替我更衣。"苏满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春桃愣了一下,连忙点头:"是。"
苏满月坐在铜镜前,看着春桃替自己梳发。铜镜里的人影模糊不清,像是隔着一层水汽。她忽然想起爹说过的话:"月儿,不管遇到什么难处,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。"
可是爹,如果连自己都做不了主,又该如何记住自己是谁呢?
门外的催促声越来越急,苏满月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再睁开眼时,眼底的慌乱已经消失不见,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她站起身,理了理身上的新衣。那是王妈妈刚找来的,水红色的绸裙,上面绣着金线牡丹,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脸庞多了几分血色。只是那红色太过刺眼,像极了那天爹娘倒在血泊中的样子。
"走吧。"苏满月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春桃看着她的背影,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,只是默默跟在后面。
刚走到楼下,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在那里,腰间佩剑,眼神锐利如鹰。看到苏满月,他眼睛亮了一下,连忙上前:"姑娘随我来,将军在府中等候多时了。"
王妈妈跟在后面,笑得一脸谄媚:"阿圆啊,到了将军府可要好好伺候将军,莫失了礼数。"
苏满月没有回头,只是跟着黑衣男人往外走。夜风吹在脸上,冰冷刺骨。她抬起头,看到天上的月亮又出来了,依旧是一弯残月,清冷的光芒洒在地上,像一层薄薄的寒霜。
走到门口,正要上马车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"这位姑娘请留步。"
苏满月回过头,只见那个穿宝蓝色锦缎的年轻公子正站在不远处,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,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玩味的笑容。
黑衣男人皱起眉头,厉声喝道:"你是什么人?竟敢阻拦将军府的人!"
年轻公子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,只是看着苏满月,嘴角笑意更深:"姑娘方才跳舞时掉了东西,在下拾到,特来归还。"
苏满月疑惑地看着他,并不记得自己掉了什么。只见年轻公子打开木盒,里面赫然躺着一支银发簪,簪头是一朵小巧的桂花,栩栩如生。
苏满月的心猛地一跳,那是娘留给她的遗物,她一直插在发髻上,不知何时竟掉了。
"多谢公子。"苏满月接过木盒,声音有些颤抖。
年轻公子深深看了她一眼,忽然凑近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:"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,姑娘可要想清楚了。"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,苏满月的脸颊微微发烫。她抬起头,对上年轻公子深邃的眼眸,那里面似乎藏着无数秘密。
黑衣男人不耐烦地催促:"姑娘,将军还在等。"
苏满月回过神,对年轻公子道了声谢,转身登上马车。车帘落下的那一刻,她似乎看到年轻公子对着她的方向遥遥举杯,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。
马车缓缓驶动,苏满月靠在车壁上,看着手中的木盒。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,照亮了木盒上精致的雕花。她轻轻打开木盒,拿出那支银发簪,簪头的桂花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。
这支簪子是怎么掉的?那个年轻公子又是谁?他说将军府不是好地方,是什么意思?
一连串的疑问在苏满月脑海中盘旋,让她原本就乱的心更加烦躁。她放下车帘,将头靠在冰冷的车壁上,闭上眼睛。
不管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,她都必须去面对。为了爹娘的牌位,为了那把旧折扇,也为了自己。
苏满月握紧手中的银发簪,指节泛白。车厢外传来车轮碾过雪地的咯吱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她知道,从登上马车的这一刻起,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。而这改变,究竟是福是祸,没有人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