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告栏前的人群爆发出欢呼时，周小棠正咬着发绳踮脚张贴海报。墨迹未干的"校园歌手大赛"几个字蹭在她手肘上，像一串蓝色的音符。

"再往左两厘米。"下方突然传来声音。俞明哲单手扶着海报底部，另一只手拎着装满磁吸的文具盒。晨光透过香樟树叶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，周小棠发现他今天没扣第一颗纽扣，锁骨处隐约露出银色链子。

海报突然脱落一角，哗啦声响中两人同时伸手去接。俞明哲的指尖划过周小棠手背，触电般缩回。"你紧张？"她瞥见他耳后细密的汗珠，"怕上台？"

"设备太多。"俞明哲弯腰捡磁吸，后颈脊椎骨节分明，"学生会只批了最差的二号礼堂。"

周小棠扯平海报皱褶，突然压低声音："喂，你其实——"

"小棠！"李梦瑶挥舞着报名表冲过来，"校长说要加个宣传音频！今天下班前交！"她促狭地撞了下周小棠肩膀，"林老师说让你俩一起录。"

广播站里老式空调嗡嗡作响，俞明哲第三次重听刚录制的干音时，周小棠发现他无意识地将掌心贴在音响外壳上。

"呼吸声太重。"他皱眉调整增益旋钮，"最后一句气口不对。"

周小棠扯下耳机："你根本是完美主义。"她突然抓起他手腕按在自己喉部，"感受声带震动，专业主播都这么练。"

俞明哲的指尖僵在她颈动脉处，像触碰滚烫的茶杯。周小棠数到第五下心跳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越界，却听见他说："『青春』的『青』字，你发音时舌尖会抵上齿背。"

"你怎么——"周小棠瞪大眼睛，话音未落，广播站门被推开。陈毅抱着评分表走进来，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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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午夜十二点十七分，广播站依旧亮着灯。**

周小棠揉着眼睛核对赛程表，发现俞明哲正在选手名册上做标记。他写字时很特别，总把纸页斜放三十度，笔尖与视线形成精准的钝角。

"手语社的节目你标了星号？"她伸手去够名册，胳膊肘碰翻咖啡杯。褐渍在评分标准上洇开时，俞明哲突然用掌心接住下坠的陶瓷杯。

"反应真快。"周小棠抽纸巾，却见他盯着洒落的咖啡出神。液体在桌面形成的小小湖泊里，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管。

"像不像声波反射？"俞明哲突然说。他用笔尖轻点液面，涟漪荡开时，周小棠看见他瞳孔微微扩大，仿佛在捕捉某种看不见的频率。

她鬼使神差地哼起一段旋律。俞明哲转头，目光落在她开合的嘴唇上。在某个奇妙的瞬间，周小棠觉得他似乎在用视线"倾听"。

"《卡农》？"他问。

"你怎么——"

"椅子的节奏。"俞明哲指指她随节拍轻点的脚尖，"D大调三拍子。"

周小棠摸出手机打字：【你会读唇？】递过去时故意锁屏。俞明哲瞥了一眼："锁屏密码是1024，你每周四换。"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补充，"反光。"

夜风掀起窗帘，送来远处工地打桩机的闷响。俞明哲突然皱眉，伸手捂住右耳。这个本能的防御动作让周小棠心头一紧。

"很吵？"她关严窗户。

"32赫兹左右的低频。"俞明哲松开手，"像坏掉的大提琴。"

周小棠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大大的惊叹号。此刻的俞明哲与初见时判若两人，那些锋利冷漠的棱角被夜色柔化，露出内里敏锐而柔软的核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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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赛海选当天，俞明哲的评分表引发争议。

"7号选手音准偏差0.3个半音。"他指着频谱分析图，"副歌部分胸腔共鸣不足。"

音乐老师惊讶地推眼镜："这都能听出来？"

周小棠注意到他评语全部手写——与打印表格形成鲜明对比的漂亮字迹。当18号手语社成员上台时，俞明哲脊背明显绷直了。

表演者指尖翻飞如白鸽，俞明哲的右手在桌下同步轻动。周小棠假装掉落铅笔弯腰去捡，看见他运动鞋尖正随着无声的节奏轻叩地面。

"你们认识？"休息时她递过矿泉水。

俞明哲拧瓶盖的手停顿半秒："康复中心的同期。"阳光穿过塑料瓶，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波纹，"人工耳蜗不适合所有人。"

礼堂突然断电，黑暗中周小棠感觉袖口被轻轻拉住。"小心台阶。"俞明哲的声音很近。她闻到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，像晒过太阳的钢琴绒布。

应急灯亮起时，陈毅正站在电闸旁冷笑："设备老化，见谅。"他故意用报名表扇风，"明哲对声音这么敏感，怎么没发现话筒啸叫？"

俞明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周小棠突然抓起备用话筒："测试，一、二、三！"刺耳的反馈音让全场捂耳，只有俞明哲站在原地，像暴风雨中的灯塔。

"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了。"她直视陈毅，"满意了？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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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广播站，周小棠从抽屉深处翻出泛黄的《手语入门》。

书页间夹着便利店小票，她盯着自己写下的【他听得见咖啡的声波，却听不见空调的杂音】看了很久。窗外飘来手语社排练的欢笑声，她尝试比划刚学会的句子：

【你——的——音——乐——很——美】

月光把她的手指影子投在墙上，像一群跳跃的音符。

频率调谐